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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荀刚取下身上外袍,听顺庆说完,转身瞅着他,目光清晰锐利,东宫之内又有哪件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让安娴去剪纸,起初单纯只是因为心里不畅快,至于为何不畅快,他没去细想。
能让他找出来的明面理由就是,她不知好歹。
他能放下身段,去关心她,将自己的大氅当被子给她盖,已是他做过最离谱的事情,在他眼里,除了国事,疆土的统一,其他任何多花费出来的心思,都会是多余。
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他本是为了惩戒她,剔掉她一身傲骨,目的达到了就行,至于她想剪什么,他并不介意。
但不介意不代表她就能糟蹋了福纸,剪成狗脸。
顺庆心下一咯噔,骂了一句多嘴的奴才,再也不敢吱声,接过齐荀手里的衣袍,除了心底里同情安娘娘,也使不出旁的招来。
事实上安娴不只剪了狗脸,猪脸也有,顺庆就是知道了这点,才更担心安娘娘想不通,这事没完又将自己送向深渊。
这件事的根源,实则也怪不得安娴,实属这两日心火太燥,许氏送来的汤,林氏送来的汤,都进了她的嘴。
安娴这幅身子骨,原本就是个不受补的人,罐子里的汤是两位侧妃给齐荀补血养精用的,谁也没想到会进她的肚囊,几罐汤下肠,补的她心窝子直烧,燥热感一窜上来安娴就烦躁不安。
这当头,再想想齐荀让她在东暖阁里剪了两日的纸,她没拿剪刀出去祸害人,已经算是她善良了。
她憋屈,压住心火过了两日的怂日子,天知道内心有多狂躁,地上的一片片碎纸屑就是狂躁之后最好的证明。
明儿就是除夕夜,外头当差的太监乐呵着忙翻了天,安娴一人在屋里转圈,寒冬腊月按理说就算屋里烧了地龙,也不应该热的心慌才对。
可这阵子她就觉得心慌。
安娴围着屋子转的那会子,正是齐荀逛园子的时辰,每日晚膳过后,齐荀都要出去消食,冬季里没什么好瞧的,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萧条,就园子里修剪过的半人高绿树丛,能养养眼,齐荀看的也并非风景,只要围着走一圈就成。
前几日顺庆跟着齐荀的时候,都会提前来园子里清场,顺庆知道殿下不喜有旁人在,许氏来了两次,就被顺庆想法子客气地请回去了两次。
今日顺庆去了宫里面递物件,没能跟来,明儿就是除夕,东宫里到了傍晚已是一片热闹,没有了平日那么多讲究,这才给许氏钻了空子。
齐荀的纹蟒长靴踩过一排砌成的青石板,刚停在岔路口子上,就遇上了‘不经意’路过的许氏。
许氏还在那头站着,仰首露出了雪白天鹅颈,一副看风景看的入神模样,造势挺好,可是什么目的,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对面她瞧的那块只是一堵宫墙,什么都没有。
齐荀冷漠淡然的目光扫了她一眼,脚步几乎没带停留地从许氏身旁经过。
走了两步了,许氏脸上才出现了慌张,似乎这会子才瞧见齐荀一般,及时跟在齐荀身后,娇柔地唤了一声殿下。
往年,再怎么他也会说一句,“嗯。”
可今年,许氏说完,齐荀脚步都不带停顿的,充耳不闻。
许氏尴尬地站在后方,待园子里再也看不到齐荀的身影时,气的捂住丝绢儿哭,她耗费心力忙乎的这些日子,合着都白费了。
那汤难道就没点作用不成?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深宫之中守多久地活寡,若是让人捷足先登,诞下了东宫第一位小主子,那她许氏就是个笑话了。
数年头她在东宫呆的日子最久,数先后来东宫的顺序,她也是第一个来东宫的人,当年那份荣耀,随着时间的流失,在并未得到殿下的半点恩宠之后,到了跟前就只剩下了耻辱和不甘。
许氏心头还是之前那想法,要么就一碗水端平了,一个都不能受宠,否则谁也别好过。
齐荀逛完园子回来,路上已能依稀看到宫灯的光亮,天幕余了模糊的光,按往常这时辰,安娴也该回了听雪居。
但今儿似乎晚了些,齐荀回去时,前来接应安娴的刘嬷嬷与铃铛正候在门口等。
两人对齐荀屈膝行礼之际,顺才弓腰从殿内急急忙忙地出来,瞧见齐荀回来,总算松了口气,“殿下,娘娘有些不对,怕是病了。”
这话来的太突然,刘嬷嬷与铃铛脸上的表情说垮就垮,恨不得进去立马将安娴捞出来,这两日主子受苦,两人也没好过到哪去,娘娘自来就是个娇娇,受半点苦,都会囔囔着要命,安娴剪了两天纸,刘嬷嬷与铃铛就当心肝宝贝哄了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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