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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沉默了良久,平缓着自己那‘扑通扑通’跳的心口,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几日经历的事太多,他太过放纵情感,导致刚刚一不小心在楚璇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幸亏她没沉住气早早地睁开眼问他了,若是她没问,他兀自情思怅惘、抒发歉疚,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
他可真是荒唐得离谱了。
楚璇懒懒地睨了一眼神情幽深难辨的萧逸,也不再追问了,只是跟着他缄然片刻,低低哑声道:“我有些难受。”
萧逸恍然回神,见她孱弱无力地阖上了眼皮,又重复了一遍:“思弈,我难受。”
萧逸这才意识到什么,忙探手去试她的额头,神色陡然凝重起来,翻身下床,朝着外面大喊:“高显仁,快去叫御医。”
御医给楚璇诊完了脉,楚璇已沉沉睡了过去,大约是烧得太厉害,略有些意识混沌不清,寐中总不安稳,嘴唇嗡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萧逸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半天,发现只是些破碎的断词断句,且停停顿顿,含含糊糊,根本听不出完整的意思。
破天荒免了一日朝,皇帝陛下就守在长秋殿,寸步不离。
诊脉的御医战战兢兢地回禀:“娘娘肺有阴寒,郁气深结,加之膳食不调,导致底虚,这是彻底伤了元气,一并发作出来了。”
御医偷觑了眼天子脸色,补充道:“所幸发作得早,若是任由病灶沉淀,久而不发,这身子都得虚透了,一旦发作,便是沉疴,如山峦倾倒,只怕凶险得很。
如今这点症状,只要按时喝药,别着凉受寒,好好将养着,大约十日就会好转。”
萧逸脸色略有缓和,轻颔首,让内侍领着御医下去煎药。
他坐在床边,握着楚璇的手,思忖了片刻,把高显仁叫到了帐内。
“你去物色几个宫女、内侍,要来路正品性端的,五族之内都得给朕查清楚了,近些年同什么人联络得多,在宫里跟谁要好,边边角角都得挖出来,都弄明白了,据实上陈,朕要亲自给贵妃挑几个得力的人伺候。”
高显仁一一应下,踟蹰道:“尚书令在宣室殿前求见。”
萧逸心有牵挂,片刻也不想离开楚璇,可当前正是他与梁王博弈的关键时候,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去理前朝那些琐事。
思虑了一番,道:“你把他带到长秋殿,朕在偏殿见他。”
高显仁为难道:“可这不合规矩啊……”
被萧逸冷眸瞥了一眼,忙噤声,躬身退了出去。
萧逸垂眸看向楚璇,她苍白的额上挂着涔涔汗珠,大约是太难受了,眉宇紧皱,拢着似是而非的烟愁,几道褶皱时深时浅,却总也舒不开。
郁气深结,她到底是有多少心事,才会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他眼中蒙上了一层疏疏淡淡的忧悒,沉默凝睇着楚璇的睡颜,直到高显仁去而复返,在帐外刻意加重了脚步,以示催促。
萧逸站起来,朝冉冉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跟前。
“你在这里守着,璇儿好像时断时续地在说梦话,等她说时你仔细听一听,看能不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冉冉应下,上前为楚璇掖好被角,直接趴在了床前。
……
侯恒苑在偏殿里等着,透过茜纱窗扇见外头太医进进出出,不时与宫女絮语交谈,话中总提起贵妃如何如何。
他不由得沉下心,推门出去,逮了个内侍问:“贵妃娘娘病了吗?”
内侍敛袖禀道:“是,娘娘高热不退,太医正在煎药。”
他浮上几缕忧色。
待萧逸到偏殿来见他时,侯恒苑虑及萧逸自亲政后向来勤勉,今日是头一回免朝,恐楚璇的身体当真有了大碍,殿门还没掩上,便急色问:“贵妃娘娘可安好?”
萧逸将将敛袖坐好,道:“无碍,老师不必担心。”
高显仁正躬身退出殿外,顺手把门推上,君臣两人的谈话零星飘出来,他动作一滞,随即端着拂尘退到门边。
本朝宗法森严,不光禁后宫干政,也禁宦官参与政事。
高显仁自萧逸幼时便伺候在他身边,对这位小主人十分了解,他虽看上去狡黠多变,奇智百出,好像不屑于走正统路子,但这都是表面,实际上他是个极尊儒重法、循礼蹈矩的人。
萧逸谨遵祖宗家法,即便待高显仁已很是亲厚,但有要紧政务时也都避着他。
特别是侯老尚书面圣时,十回中有八|九回他得在殿外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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