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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天,我住在通往文特诺公路不远处、离镇大约一英里的一所房子里。
这所房子被人称作“农舍”
——“山顶农舍”
或者“天涯农舍”
,或者那一类的名称——但是,这房子根本不是什么农舍,而是一幢用该国出产的、风化的灰色岩石砌成的华丽房子,仿佛当地潮湿凝滞的空气特质中包含着时间本身柔和、浓重的灰色,永远冷峻、动人地滋润着你——同时使它触及的一切变得更加肥美——青草,枝叶,砖块,藤蔓,人们脸上清新、湿润的气色,以及饱经漫长岁月侵蚀的古老灰岩。
那所房子坐落在离公路几百码、也可能是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地方,人们可以通过一条公路到达那儿,公路两侧高树成行,拱形的树顶遮盖在道路上方;夜里,当狂风在摇曳的树枝间呼啸怒号的时候,那些大树总会使我想起故乡。
公路两侧是两所公学的橄榄球场。
下午,我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球场上那片清新湿润的绿色,看到小伙子们身穿运动衣和短裤,没戴护膝的光膝盖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他们在争球圈内扭动、竞争、摇摆、争抢,然后脱身而出、一路飞奔、避闪、被人抱住后马上传球,湿润的空气中充满了嬉闹的尖叫声。
他们没有我们国内学校球队那种奋不顾身、志在必得、几乎和职业球队一样的认真劲儿;他们沾满草屑和泥土的膝盖,他们的晃动、拼抢、混战,他们的急速脱身、飞奔,他们的气喘吁吁和清脆的喊叫声,这一切都显现出成年小伙子的模样。
某天下午,就在他们玩球的时候我从公路上走来,橄榄球从他们那里飞了出来,正好弹落在我面前的路面上。
我追过去捡球——当我经过那帮孩子打球的球场时常会那样做。
有一个球员走到球场边上,双手叉腰等着我去捡球:他喘着粗气,面容通红,金黄的头发乱糟糟的。
我把球向他扔过去后,他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声“非常感谢!”
——声音清脆而有礼貌,他把“非常”
这个词的音发得跟念“美利坚”
一样,这种发音我总觉得不够中听,因为它似乎带了一点轻蔑、疏远和奖掖的感觉。
好一阵子,我注视着他轻快地奔回球场,其他球员全站在那里等着,双手叉腰,喘着粗气,一副随便的样子。
他把球扔到争球圈里,球员们的队形晃动了一下,开始左右摇摆,乱作一团,然后猛地散开,全都满场奔跑着玩起球来。
一切都古怪、亲近、熟悉得难以置信。
我感到,这一切我全明白,而且这一切一向都属于我,就跟我儿时亲身经历的见闻一样熟悉。
甚至连大地的组织看起来也很熟悉,我踩上去,感到潮湿、坚实、富有弹性。
夜里,高树成行的车道上风声呼呼,听起来粗犷、凄凉、狂野,就跟我八岁那年一样,每到夜里躺在床上就会听到父亲屋后小山上那些大橡树的怒号。
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姓库尔森。
我和那位妇人谈妥以后,马上就搬来住下了。
她是一位中年妇女,高高的个子,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我们站在门厅里谈话。
门厅是用大理石板铺成的,直通外面的一条碎石小路。
那位妇人性格开朗、欢快,看起来处事很老练。
她的风韵尚存,身穿一条裁剪合身的格子呢裙和一件真丝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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