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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面板上的读数毫无异兆,刻度盘上的指针稳如泰山,预示大难临头的红色警示灯也没一丝一毫的闪动。
这给了我一些安慰,但不算特别多。
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脑中的报警信号已然响起,催促我尽早返回太空站,免得大难临头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愿回想后来那几分钟的心情。
惊恐如涨潮的海水,渐渐淹没了我的心智,为了对抗神秘莫测的宇宙,每个人都会竖起的理智与逻辑的大坝,这会儿也被冲垮了。
这时我才明白什么叫作精神错乱,再没有其他解释更适合现在的情况了。
我已经没法再把困扰我的声音说成是机械故障了。
尽管我孤立无援,远离所有人类,周围甚至没有任何实物,但我并非孑然一身。
寂静的真空已经把虽然微弱,但确凿无疑的生命之音送入了我的耳朵。
一开始,令人胆战心寒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钻进我的太空服——那东西无形无体,却要逃脱冷酷无情的宇宙真空,寻找一个藏身之所。
我在这身甲胄里发疯似的四下张望,搜寻着周围无限的宇宙空间,可是,除了朝向太阳的闪闪发光的圆锥体,我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没有,当然了,太空中怎么可能有东西呢——唯独那抓挠声,现在反而更清晰了。
尽管有人写过很多胡言乱语来诋毁我们宇航员,但我们真的不迷信。
可在当时,我突然间想起波尼·夏默斯就死在太空站附近,可能离我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
由于理智已经彻底崩溃,我会这么想,大家应该不会见怪吧?
那是一起“不可能发生”
的事故,几乎所有事故都是如此。
那一次,三个故障同时出现了——波尼的氧气调节器失控,压力飙升;安全阀失灵,无法排出氧气;一处不良连接点分离——于是,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太空服在真空中敞开了。
我本不认识波尼,但突然之间,他的命运似乎与我紧密相连——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我们原本不愿谈及此事,那就是,太空服太宝贵了,即便破损也不会被丢弃,哪怕它害死了穿着它的主人。
它们会被修好,重新编号——然后分发给其他人……
如果一个人死在群星之间,远离故土,他的灵魂会安息吗?你还在这里吗,波尼?若有一件遗物,成了你和你想念的遥远家乡之间的媒介,你会紧紧缠住它不放吗?
这个念头如噩梦一般纠缠着我——现在,抓挠声,还有轻微的摸爬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
我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为了确保神智健全,我必须证实这不是波尼的太空服——这些将我贴身包裹起来的铜墙铁壁绝不可能是另一个人的棺材!
我试了好几次才按下正确的按钮,将通话器转换到紧急波段上。
“控制中心!”
我喘着粗气,“我有大麻烦了!
快检查一下我这件太空服的使用记录……”
我的话没说完,后来听他们讲,我的尖叫声甚至震坏了麦克风。
如果一个人与世隔绝、孤零零地密封在太空服里,却突然有东西轻拍他的后颈,你说他会不会尖叫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