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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是些头脑简单、怀着好意诚心祈祷的善男信女;楼上则是被他们喂饱的一百号人,却故意让他们没法祈祷。
一帮邋里邋遢、满脸胡渣的家伙咧着嘴看着楼下,公然嘲笑他们。
几个老弱妇孺又能拿这一百多个怀着敌意的流浪汉怎么样呢?他们害怕我们,我们也的确是在欺负他们。
他们给予我们的施舍是种羞辱,我们以此来报复。
牧师是个勇敢的人,他布道时声音洪亮,宣读着一段关于约书亚[5]的长段经文,几乎不去理会楼上的窃笑声和闲谈声。
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忍无可忍,大声宣布:
“我要把布道的最后五分钟,送给还未被拯救的罪人们!”
说完,他抬头望向楼上的长廊开始布道,足足有五分钟,免得有人对谁已被拯救谁还未获救心存疑虑。
可我们才不在乎呢!
甚至当牧师拿地狱之火相威吓时,我们仍在卷烟,说完最后一声“阿门”
,我们大喊一声便稀里哗啦地下了楼,很多人说好下周还要来这里吃免费茶点。
这一幕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这和流浪汉平时卑躬屈膝的举止不太一样,和他们通常在接受施舍时心存感激的样子也不一样。
当然,那是因为我们在人数上超过了会众,所以不怕他们。
接受施舍的人一般都会憎恨他的恩人,这是人性中固有的特点;而且,如果有五十个或上百个人做后盾,他就会将这种本性显现出来。
喝完免费茶点的那个晚上,帕迪意外地靠帮人“看车”
又赚了十八便士,正好够我们在寄宿所再住一晚,我们便把钱留着,一直饿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吃东西。
本来博佐可能会带点东西给我们吃,但他出去了一整天。
街道还是湿漉漉的,他便去了象堡[6],他知道那里有块雨淋不到的地方。
幸好我还有点烟丝,否则那天会更难熬。
八点半时,帕迪带我去了河堤一带,据说有个牧师每周会在那里发一次餐券。
查令十字桥[7]下有五十个人在等,他们的身影映在明晃晃的水坑里。
他们中有些人着实令人感到震惊——他们露宿在河堤一带,那里的状况比临时收容所还要糟糕。
我记得,其中有个人穿了件没扣子的大衣,底下用绳子绑着,裤子破破烂烂,脚趾从靴子里露出来,其他什么都没穿。
他的胡子长得像个苦行僧,胸口和肩上用像鲸油一样的东西划出一道道黑色的条纹,看起来脏兮兮的,很是恶心。
满脸的灰尘和毛发下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庞,不知是何种恶疾所致。
我听过他讲话,口音优雅,像是个文员或商店巡视员。
过了一会儿,牧师出现了,这群人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到排成一列。
牧师很和气,微胖,年纪不大,说来也怪,他和我在巴黎的朋友查理很像。
他羞怯不安,除了道了声晚上好,别的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沿着队伍匆匆走下去,塞给每个人一张券,也不等别人感谢。
结果却是,人们这次真的感激起来了,每个人都说这牧师是个□□的好人。
有人(我相信他听见了)喊道:“他永远都做不了□□的主教!”
当然,这么说是一种真心的赞美。
餐券每张值六便士,仅限在附近的一家餐饮店使用。
到了那儿后,我们发现店主知道流浪汉只能在这里用餐券,便耍起了花招,每张餐券只给四便士的量。
我和帕迪把餐券凑在一起,换来的东西我们在大多数咖啡馆七八便士就能买到。
那位牧师在餐券上的花费总共不止一英镑,所以很明显,这家店主每周要从流浪汉手里骗走七先令,甚至更多。
在流浪汉的生活中,这种坑人的事是家常便饭,除非人们给的是钱而不是餐券,他们才能摆脱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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