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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5页）

庆愚顿了片刻再问，“此话唐突失礼，但容老道一问，张钦差可曾有过轻生念头？”

&esp;&esp;张湍怔了怔，苦笑回道：“不怕天师笑话。

天师所断，无分毫之差。”

&esp;&esp;庆愚面带忧虑，沉默片刻，等张湍再次催问，方才回说：“眼疾之症，张钦差不愿施针，老道暂无其他对策。

但郁结失魂之症，老道或可尝试一解，不知张钦差可愿？”

&esp;&esp;自入内廷至今，几近一个寒暑，常有刑罚加身，然伤痕痛楚远不及心神难定、困陷幻梦之苦。

许御医断他精神失常，赵令僖称他撞邪，他亦分不清，二者究竟何为对、何为错。

&esp;&esp;现与庆愚相见不过一刻光景，相谈不过寥寥数句，对方竟将他心中困扰如数道出。

或许当真如百姓所言，庆愚已是三花聚顶、得道高人，是以一眼可窥其困厄。

若能得其点拨化解，求之不得。

&esp;&esp;张湍回答：“求之不得。”

&esp;&esp;庆愚取来瑶琴，悠悠道：“张钦差，解此症结，无须施针用药，待会儿老道将抚琴一曲，张钦差只需静心听琴即可。”

&esp;&esp;“多谢天师。”

&esp;&esp;琴声淌出，回荡洞府之中，分明近在咫尺，却犹如远隔天外。

几个音调之后，张湍渐渐沉心静气，置身曲调之内。

待一曲终了，他仍沉醉其中。

&esp;&esp;庆愚压下琴弦，等候片刻方问：“一曲终。

不知张钦差听到了些什么？”

&esp;&esp;张湍默然，稍候回答：“琴声。”

&esp;&esp;庆愚捋须轻笑道：“自然是琴声。

老道想要知道，张钦差在这琴声之后，听到了些什么？”

&esp;&esp;他侧了侧头，垂眸低语：“琴声。”

&esp;&esp;刚刚一曲，初时几个音调他尚有心分辨，待渐入佳境，耳畔脑海曲调却被另一残损琴曲取代。

是他曾于檀苑日日弹奏，唯恐遗忘的那截曲谱。

&esp;&esp;庆愚盯着张湍，见他不似说谎，心中生疑。

&esp;&esp;此曲名为《太平音》，曲调祥和宁静，有人能自琴声中听出鸟语花香，有人能听出车水马龙，有人能听出世间万物生生不息，有人能听出儿孙满堂共享天伦。

凡人所有依赖，《太平音》皆可调动，琴声之后，乃为救赎之景，能解病患心中症结。

但独独张湍一人，只听得琴声。

&esp;&esp;沉思过后，庆愚再道：“请张钦差再听一曲。”

&esp;&esp;是奏《乱世调》。

&esp;&esp;前者可慰人心魂，后者可慑人精神。

凡闻此曲，心中所忧、梦中所惧，皆可调起。

此曲对患有郁结失魂之症者，是非凡折磨，庆愚本不愿用。

然救人为上，《太平音》无效，只能冒险一试。

&esp;&esp;不似前曲婉转悠扬，此曲纷杂错乱。

张湍凝神去听，心中愈发焦躁，往日梦中之景破碎闪过，令他愈发不安。

待琴声停落，他心府炽热沉重，心脏快速跳动，窒息之感袭来，呼吸愈发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