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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南苑在京都最南,常年有重兵把守,皇长孙十岁生辰宴定于此处。
从沈府到南苑要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天还未亮纪榛就被吉安唤醒梳洗。
他困得迷迷糊糊哈欠连天,眼见沈雁清已经着装整齐,不敢再耽搁。
因着非宫宴,官员皆可常服出席。
沈雁清墨发用银冠半束,一身白底墨鱼长袍,外罩渲染了莲叶纹路的薄纱,行走间宽袖口处鱼尾随动作摆动,仿若游鱼戏水,风姿绰约,闲雅多韵。
对方常年衣饰简约,只有大宴才会如此隆重装扮,纪榛看迷了眼,待沈雁清察觉到他的视线回望过来时,更是脸颊微红。
吉安将两套衣服在纪榛身上比划,“公子,穿哪套?”
纪榛看向沈雁清,殷殷地问:“哪套好看?”
“随意。”
纪榛有些气馁地鼓了鼓腮,瞥见木槿紫宽袍的袖口有个莲花图样的描图,心里一喜,指道:“就这套吧。”
正好和沈雁清外衫的莲叶相配。
他换了新衣裳,又戴了与沈雁清款式大差不差的发冠,高高兴兴地站在铜镜前,卷着自己的发尾转身问沈雁清,“如何?”
沈雁清这才瞧向纪榛。
明艳的木槿紫衬得纪榛越发姣丽,活似山涧里一株最出挑的沾了露水的秋牡丹,水灵又鲜妍。
本是极具观赏性的一幕,沈雁清却冷淡道:“招摇过市。”
纪榛脸蛋一垮,局促地捏了捏衣袖。
沈家家风质朴,不爱鲜艳奢华之物。
可纪榛的衣饰皆是上上乘,就拿他这一身来说,单是胸前的花样绣娘就赶了两个月才制成,更别提镶了玛瑙珠玉的腰带和发冠上极为罕见的紫翡翠,随便拿一小块出来都顶穷苦人家十辈子的开销。
纪榛见沈雁清蹙起的眉心,低声问:“那我换一套?”
沈雁清起身,“罢了,再晚该误了时辰。”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沈府。
沈父乃都御副史,也要赴宴,沈母没有诰命在身,只能留守府中。
临行前,沈母拍着沈雁清的手嘱咐道:“万事谨慎。”
转眼看见垂着脑袋把玩腰带的纪榛,顿了顿到底添了句,“你亦是。”
纪榛惊喜地抬眼,扬声说:“多谢母亲。”
沈雁清和沈父先行上马车,纪榛踩着马凳跳上去,因着沈母的一句话兴高采烈险些撞着脑袋。
沈雁清一把拉住他坐下,他笑说:“母亲方才叮嘱我了。”
“听见了。”
纪榛得意忘形想往沈雁清身上靠,沈父轻咳一声,他才记起马车内不止二人,连忙正襟危坐,可还是抑制不住欣喜,弯着一双眼睛偷偷拽沈雁清的袖口。
沈雁清没搭理他,“裕和,启程吧。”
马车在灰蒙蒙的道路上前行。
沈家父子精神奕奕,低声议论些不痛不痒的朝事,纪榛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当着沈父的面又不敢倒头就睡,只好努力瞪着眼睛。
纪榛本已经做好沈雁清不带他出席宫宴的准备,却没想到前日沈雁清主动提起。
很平常的一句“后日皇长孙生辰宴,官员可携带家眷,你与我同行”
,纪榛听在耳里,又将家眷二字反反复复念叨,欣悦得一晚上在榻上来回煎饼。
沈雁清被他闹得睡不着,拿双腿压制着他,斥他不安分。
纪榛被责也不恼,若沈雁清能真心将他当作家眷看待,他便是被骂上千百句又何妨?
郊外路难行,纪榛正在打瞌睡,马车一颠他坐不稳直直往地面栽去。
本在谈话的沈雁清迅速搂着他的腰将他捞回来,沉声,“站如松,坐如钟,你像什么样子。”
纪榛揉着朦胧的双眼嗫嚅,“沈雁清,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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