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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特属于京都的繁华和柔情被马蹄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萧瑟的北风、滚滚的黄沙、高翔的兀鹫。
一架多日轱辘前行的马车陷入孤烟红日里,披霞戴月,驾车的马夫穿着棕色革装,用古怪调子高歌着塞北的民谣。
马鞍挂着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声里,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厚重的帘子,车内之人靠在窗沿欣赏大漠风光。
戈壁、大漠、高山、绿洲融为一体,雄奇壮观,远处的落日被黄沙砍去,只露出了半个圆脑袋。
红光落在纪榛的眉眼间,将他的眼瞳都照成了剔透的红棕色。
这便是莽苍的漠北。
远方有土筑的城墙,城门大开,身挂银甲的青年架马而来,马蹄踩踏下,阵阵黄沙弥漫。
“蒋蕴玉到了。”
纪决一声将纪榛拉回神,二人掀帘,只见金光之下,蒋蕴玉一提缰绳,马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停在了车前。
他身姿挺直端坐于马上,姣丽的瑞凤眼微动,对上了纪榛的目光。
半年不见,蒋蕴玉越发英姿飒爽,原先白皙的肌肤被漠北的风吹成小麦色,与这大漠相得益彰,更添风采。
纪榛感慨对方变化之大,有些发愣,直到蒋蕴玉轻巧下马来到他跟前,朝他挑了挑眉,“怎么,累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回神,笑了笑,“我何等荣幸,能得怀远大将军亲自来迎。”
“谁说我来迎你,我就不能是来接纪决哥的吗?”
蒋蕴玉看向纪决,问,“一路可顺利?”
纪决颔首,“快夜幕了,进城说。”
蒋蕴玉上马跟着马车行,纪榛未进车厢,和马夫与吉安一同坐在车板上,两条垂在外头的腿晃啊晃,他时不时摸摸马屁股,和蒋蕴玉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今夜在外头设篝火晚宴给你和纪决哥洗尘,在场的都是我的心腹,敞开了肚子喝酒,醉了便一觉睡到天光。
明日我带你去逛市集,这里的市集可和京都不同,都是些稀奇玩意儿”
纪榛尚未从舟车劳顿里走出来,吹着凌冽干燥的风,听着蒋蕴玉介绍大漠的人情,不禁有些恍惚——九日之前,他还在京都里做困兽斗,而今却地阔天长任他飞翔,这二者太过极端的对比令他茫然。
更别谈他常常想起郊外的血影
“纪榛,你在听吗?”
他摸着粗糙的马毛,嘟囔着应了声,忽而想起蒋蕴玉只骑了一匹普通的黑马,噫了声,“你怎的不骑赤金?我从前答应他等他回京都要给他喂春草,没想到竟是我来了漠北,春草是喂不成了,我去戈壁上摘些新枝给他倒是可行。”
纪榛等了会,没等到蒋蕴玉的回答,抬眼一看,蒋蕴玉眼里流出些黯然,他心口一紧,听得对方哀沉道:“赤金在年前的一场战事里不慎跌倒,摔碎了腿骨,当时情况危急,不得已,我只好替他做个了断。”
马儿腿骨一碎,再无站立可能,直到忍受疼痛死去。
纪榛知晓蒋蕴玉有多疼爱赤金,那是他的荣耀,他的战友,亲自送别可谓是剖心剔骨之痛。
对方驯服赤金的风姿历历在目,可终难逃战场残酷,纪榛难过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唰的红了。
反倒是蒋蕴玉安慰他,“能战死在沙场上,赤金不枉此生。”
纪榛咽下酸痛,道:“赤金有主如此,定也感幸。”
蒋蕴玉笑笑,又恢复了松快的语气,“多日不见,你倒是会说话了许多”
几人很快抵达城门,来迎的是蒋蕴玉的副将,姓林,三十左右年纪,留浓密的络腮胡。
蒋蕴玉把马儿交与之,对方朝纪决一拱手,“纪大人,末将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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