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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去了。
展颜却睁了两只眼,在黑魆魆的屋子里喘息很久,等平复,听他呼吸均匀,知道睡沉了,自己才半梦半醒挨到五点来钟。
贺图南醒时,她已经走了,他看看肩膀上的齿印,那样深,赫赫入目很真实。
屋里,又只剩他一个人,无声的家具,无声的床,真是寂静啊。
可他相当有精神,好的特别快。
北区拆迁大都签了字,剩下几户,在孙晚秋的软磨硬泡下也松了口,跟徐牧远一道,上门做最后的工作。
徐牧远见到了余妍,她在深圳做律师,这次,回来也是为家里拆迁。
少年伙伴难能一见,这些年,最多春节打个照面。
北区的这些少年,出息了,大人就信得过,徐牧远找到余妍,希望她去张东子家一趟。
“你们两家还有走动,能去试试吗?”
余妍有些为难:“牧远哥,不是我不想去,其实当年你也清楚,本来咱们几家关系后来因为东子叔老借钱都不怎么样了,要不是后面那事儿,张奶奶天天哭个没完,老找我妈,要不然关系早断了。”
徐牧远说:“我知道,你是律师,你能用专业的东西跟他们讲讲道理,这已经加好几层了,加一层就多要一套房,肯定是不行的。”
北区很多忙着装修,抢建,为的就是多拿赔偿款,拖延的几乎,也都加了一层,只有张东子家,已经加了三层。
余妍家也弄了装修,她踟蹰一番,跟徐牧远到张东子家去了。
徐牧远没进门,他知道,张家奶奶一见他,就要骂,这几年,两家人在路上碰着徐爸徐妈都要避开的,可大家都是没多大本事的人,离不开这片地儿。
张东子家拿了贺以诚的赔偿,这笔钱不少,可被东子媳妇卷跑了大半,大家说东子媳妇不是这种人啊,本来不是,可在钱跟前,就是了。
张奶奶哭天抢地,见一个人,就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自己命苦,擤了一手,全抹鞋底了。
大家后来被说烦了,只有余妍的妈,一面做着零手工,一面听这个老街坊哭。
人就这样,本来苦着难着,碰个更苦更难的,听进耳朵里,心底比一比,倒觉得自己没那么糟了,日子还能熬,余妍妈喜欢听别人悲惨的事,也喜欢陪上一声声叹气。
张东子有姐有弟,但大家各过各的,老娘一个人拉扯孙子不容易,最多给点小钱。
再后来,进城务工的多了,大家纷纷做起出租生意,张奶奶家也不例外。
这工作不好做,余妍嘴里的法律根本行不通,张奶奶不知道啥叫法律,只知道杀人偿命,可她儿子的命,贺以诚没还,她觉得青天大老爷瞎了眼,不给老百姓做这个主儿。
余妍把道理一说,张奶奶的两只眼就竖起来了,冷森森的,腮帮子因为掉牙凹了一大块,她活着面,蒸包子呢,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咬着说:
“门儿都没有!
呸!
贺家欠我儿一条命,我合眼那天都不会忘!”
余妍怕她那眼神,觑过来,说一句是一眼,一眼又一眼,好像她杀了东子叔,东子叔的兄弟大姐也冷着脸,说余妍呐,这是拿了人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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