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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然后我走向我睡觉的超市，想去凭着储物柜的纸条拿回我存放在储物柜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应该是在楼上一个屋里了，超市是当天晚上把没人领取的东西从储物柜拿出来，等人认领，过期了就丢弃了。

　　　我从一楼经过，忽然看见对面慢慢走过来一个脏的要死的小乞丐，她仿佛是一个女孩，年纪和我差不多，看上去很久没吃饭了，脸色五颜色的却遮不住惨白无比的脸色，头发非常脏，前面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几乎把眼睛也遮住了，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她脚步发软，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身上的衣服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凭着本能，我知道她非常饥饿，因为感同身受，我明白饥饿是怎么样销蚀一个人的自尊和生命的。

我不假考虑，就伸手想把擎诺给我钱掏出来全部给她，让她买点吃的，好熬过这最寒冷的几天。

　　　　可是对面的小乞丐也在伸手在衣服里面掏，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我楞楞地停了下来，傻傻地看着她。

　　　　一分钟以后，我不顾别人的眼光，大哭着蹲了下去。

　　　　对面的小乞丐也蹲了下去。

　　　　她就是我！

　　　　迎面的一辆大大的穿衣镜，因为我从来没从这个偏门走近过，我不知道这里有面镜。

　　　　我如今是完全是面目全非了，连我自己都认不得我自己了，很久很久我都照过镜了，当你饿的两眼冒金星的时候，你是无暇去管自己什么样的。

　　　　刹那间，我心里仿佛明镜一样，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连我都认不出我自己，擎诺又怎么会认出我？　　　　原来……原来……擎诺不是抛弃我……擎诺不是抛弃我……　　　　可是为什么疼痛仍然是如此的揪心揪肝般令人窒息？　　　　我强迫我自己走近了穿衣镜，仔细审视着我的脸。

　　　　我很久很久没洗脸了，因为不敢洗，脸上被风吹裂了很多地方，还有冻疮，稍微一碰就流血，一层层的血痂和灰尘让我的脸完全变了样，而长期挨饿之下，我原来圆乎乎的脸蛋几乎没了一点点肉，皮肤紧紧地包着骨头，有些嶙峋的可怕。

而我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失去了神采。

　　　　这是我吗？　　我对着镜看了很久很久，仍然不敢相信镜里面的那个面容就是我。

　　　　原来饥饿和困苦真的能把一个人的容貌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怪不得擎诺不认识我了……他心里原来的那个雪白的胖乎乎的小猪已经不复存在了……　　　　晚上，超市里的家电区，一些大液晶彩电在播放着节目。

　　　　我躲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电视，现在播放的是《晚间新闻》。

　　　　忽然我浑身一震，惊的几乎晕过去，我爸爸出现在屏幕上，拿着我几张照片，涕泪横流地说他的女儿失踪几个月了，他找了很久了，外地也找了，实在没办法了，请《晚间新闻》呼吁一下，谁有我的线索就奖给10万元。

　　　　我看着电视，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的心抽紧。

再抽紧……身上瞬间一片发凉，脊背冰着，僵硬着不能动。

　　　　我想起来昨天看见的擎诺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在旁边2个美丽女孩的兴高采烈的感染下，他脸上和眼里竟然一丝笑意也没有，风寒雾重。

　　　　电视的我爸爸消瘦了很多，原来胖乎乎的脸上也有了皱纹，鬓角赫然有了白发，他才42岁啊！

　　　　我不禁一阵心悸，潸然泪下。

　　　　我爸爸仍然在哭诉：“孩，我对不起你啊，快过年了，家里找你都找疯了，你奶奶都卧床不起了，说我不把你找回来她就活不到过年了！

你如果看到节目就马上回家吧，以前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啊！

爸爸罪该万死啊！

……”

　　　　我眼里都是泪水，站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晚上我蜷缩在超市的储物间的时候，心神不宁，转辗反侧，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其实现在活的很好，只要有吃的就能活下去，只要有吃的东西我就会很快乐，原来快乐如此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我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在乎，这样的日虽然异常艰辛，虽然孤单，可是孤单里起码还有安静。

　　　　如果回家去呢？一想到回家，我就有些哆嗦，眼前蓦然浮现出我妈妈的惨死，秀莲的妖媚跋扈，爸爸那次要活活掐死我时的可以说是青面獠牙的恶狠狠的表情，润石的屡次打我耳光，还有他凶狠的皮带，唯一的温暖就是擎诺了，可是他现在风采逼人，我已面目全非，他还能对我好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以前的前路，似乎还有微弱的光线，今后，全是黑暗。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用脏兮兮的小爪揉着眼泪，渐渐睡去了。

　　　　半夜我忽然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回到了那个郊外的房，那帮男人挥舞着铁棍，往死里毒打着润石，润石被打的口直喷血，却仍然满脸急切地让我赶快逃出去，不用管他，后来我跑过去，他以惊人的力量从地上弹起来，把我压在身下，虽然我被他压住了，仍然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铁棍用令人咂舌的力气打在他身上时传到我身上的震荡，连我都被震的身体受不了，何况是正在切身直直苦挨着铁棍的润石呢？　　　　我被惊醒以后，浑身冷汗潸潸而下，再也无法入眠。

　　　　从一个拖油瓶的角度来说，他对我这个前妻的孩做的一切算的上仁至义尽，无可指责。

　　　　倘若当时他不管我，根本就不跟着他们去那个郊外的院，或者去了之后不管我的危难处境而一走了之，谁又能责怪他？　　　　毕竟他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我在前不久还踹的他亲生母亲流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才16岁，只比我大三岁，也不过是一个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