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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从车子上拖包卖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车子核载的吨位是恒定的,每吨盐二十包的数量也是恒定的,到盐业公司交货时,若是少了一两包,定然是要自己赔钱,这种傻子的事情是不能干的。
孙树安想起每次到盐业公司交割货物时,盐业公司的人是只数包数,并未一一称重,何不就从包上做做文章呢?一路上他为自己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而欣喜,回到公司之后,便积极地为这条生财之道做起了准备工作。
他没事就到大包装车间去转悠,乘人不备之际,便偷上几条编织袋塞进自己的车子里,又到分公司的化验室要了几根玻璃吸管,把吸管的细的那一端放在水泥地上磨,使小孔的孔径变得粗大,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等着下次送货了。
几天以后,机会来了,孙树安拖着满满的一车盐从嘉信公司前往L市,车子开到一百多里远的河堤上,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是实施计划的绝佳场所。
孙树安停下车子,爬到后边的车厢里,前后看看没有人来,便揭起油布毡开始偷盐。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玻璃吸管的细端,小心地穿过编织袋的缝隙,轻轻往里一捅,就穿透了里面的一层塑料薄膜,洁白的盐粒顺着吸管的孔隙无声地流了出来,流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空的编织袋里。
每包盐不能放得太多,也就一斤二斤的样子,否则要是让人感觉到盐包斤两不足,麻烦事也就来了,到时候盐业公司和嘉信公司都会追究计量的责任,假如查到自己的头上,岂不是倒了大霉?
用吸管盗盐的事情,孙树安总共干了十多次,便干不下去了。
倒不是所盗的盐卖不出去,而是两种原因迫使他歇了手,一种原因是这种盗盐的办法太累人,二种原因是确实有人把嘉信公司给告上了。
因为不能从一个包里盗太多的盐,就意味着每次盗盐时,需要在车厢里不停地翻包,每包盐整整一百斤重,挨个的倒腾一遍,累死累活的忙上半天,也就弄个几十块钱,天气凉快些个的时候还好,天气炎热的时候,弄得是浑身臭汗,孙树安认为很不值得。
其实,真正让孙树安干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第二种。
有一次他从L市送盐回来的时候,听运输公司里的人说起最近嘉信公司正在严查计量方面的事,说有几个批次的货物都因为缺斤少两被盐业公司给投诉了。
孙树安做贼心虚,他遛达到配送中心,跟知情的人旁敲侧击的一打听,果然都是L市的货物!
从配送中心回来之后,孙树安就有些发蔫,整日里是茶饭不思,体重急剧的消减,父母以为他是病了,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去。
父母哪里知道他的心事,他是害怕自己东窗事发,因为盗窃国家财物而进了局子。
孙树安没有进局子,除了人愁得瘦了一圈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损失。
嘉信公司的上上下下倒是因此忙得够呛,并且还有人为这件事情顶了缸。
原来L市盐业公司在用孙树安拉去的盐进行小包装灌装时,发现每个批次的盐包都出现计量不足的情况,按照计量的规定,允许有正负百分之零点五的误差,而嘉信公司的盐包没有正的,全是负的,且大于零点五的标准。
盐业公司能是吃亏上当的主么?一个电话打到了嘉信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说嘉信公司若是再缺斤少两的话,下次就再也不用嘉信公司的盐了。
接到这个电话,可把陈传贵总经理给气坏了,当即打电话叫来了制盐分公司的领导,拍着桌子把他们大骂了一顿,让他们好好的查,发誓要是查不出来原因,就挨个儿免他们的职。
这边骂走了制盐分公司的领导,那边陈总经理又吩咐机关办公室的同志去准备礼物,要求礼物一定要丰厚,他要亲自带队去L市,向L市盐业公司的领导赔礼道歉。
L市是去了,除了公司的几位高层外,还有销售公司的经理和生产技术部的部长,嘉信公司在L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两桌酒席,一行人等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嘉信公司的人把盐业公司的那帮家伙喝得是东倒西歪,盐业公司的人才松了口,答应给嘉信公司的领导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行的最终处理结果是,嘉信公司除了请吃请喝,送了重礼,还无偿赔付了一百吨加碘精制盐,这才勉强地把这件事情摆平。
请人吃喝是小事,赔个百把吨盐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要是丢了多少年来苦心经营的销路,损失可就大了。
根据“不找出事故原因不放过,不找出事故责任人不放过,不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放过”
的三不放过原则,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制盐分公司整日是愁眉苦脸,查来查去查了多少日子也没查出个原因,迫于上面的压力,不得已只得自行惩罚,将主管以上的领导按级别大小分别处以两千至五千元的罚款,另外,包装车间的主任和各个运行值的班长都被免了职,由分公司的中层待罪下去领班,才算向嘉信公司的高层交了圆满的答卷。
发财的机会总是留给那些细心且有准备的人。
用吸管捅盐袋这条财路看来是玩不下去了,还得要想出别的生财之道才行。
有那么一次,孙树安在码头上等着装货,在他的前面还有两辆车子和两艘船没有装,其中一条大船正停靠在码头边,输盐皮带上的盐包像下饺子似的直往船舱里落,孙树安看了一会,觉着无聊,估摸着装到自己的车子时间还早,便沿着输盐栈桥往包装车间里转悠,顺便看看好不好再偷上两条编织袋子留着回家装东西。
到了包装车间,里面的工人忙得是热火朝天,缝包的,推包的,码包的,是机器轰鸣,车辆穿梭。
孙树安没有找着下手的机会,便选了一堆高一些的盐垛子爬了上去看风景,盐垛子是新码的,倚在盐包上温乎乎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孙树安坐着的那个位置,可以俯瞰包装车间的任何一个角落,他时而把目光停留在缝包的女工身上,见她们浑身上下除了白,还是白,俨然是个面人;时而把目光停留在那些推包和码包的工人身上,这些人个个都打着赤膊,肩膀上和胸脯上的肌肉都可以和古希腊的雕塑媲美了。
最后,他无意的把目光落在了正在发货的发货员身上。
发货员的位置在包装车间的东南角,在那里有一扇门,这扇门是通往输盐栈桥的,输盐皮带从栈桥里伸进来,发货员的职责就是启动皮带运行,然后开始数搬运工扔到皮带上的盐包,待发货的数量足够时,再关掉运行着的输盐皮带。
发货员是个女的,姓颜,叫颜品梅。
因为同是嘉信公司的人,自己的工作又常跟发货员打交道,所以孙树安比较熟悉。
在颜品梅的身边站着两个人,后背朝着孙树安,看上去有些陌生,但是身上穿着的行头又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两个人正指手画脚的和颜品梅在聊着什么,颜品梅的眼睛瞅着皮带,不时地扭过脸来跟他们说上一两句,其中一个人看着皮带旁边的装卸工卸完了板车上的盐,在这个装卸工转身回去拖盐,而其他的装卸工还没有到来的间隙,他鬼鬼祟祟的扭头朝车间这一头望了望,似乎是在看车间里面有没有人注意他,大概是没有发现可疑的目光,便绕到了颜品梅的身后,他伸手拉开了颜品梅屁股上背着的大包的拉链,快速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一沓东西塞了进去。
由于离得有些远,那个人的动作又太快,孙树安一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塞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人把东西塞进了颜品梅的包里之后,顺手拉好了包的拉链,又在包上掸了两下,尔后,便又转到颜品梅的侧边与她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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