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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女幼珊在曼彻斯特大学专攻华兹华斯,正襟危坐,苦读的是诗翁浩繁的全集,逍遥汗漫,优游的也还是诗翁俯仰的湖区。
华兹华斯乃英国浪漫诗派的主峰,幼珊在柏克莱写硕士论文,仰攀的是这翠微,十年后径去华氏故乡,在曼城写博士论文,登临的仍是这雪顶,真可谓从一而终。
世上最亲近华氏的女子,当然是他的妹妹桃乐赛(DorothyWordsworth),其次呢,恐怕就轮到我家的二女儿了。
幼珊留英,将满三年,已经是一口不列颠腔。
每逢朋友访英,她义不容辞,总得驾车载客去西北的坎布利亚,一览湖区绝色,简直成了华兹华斯的特勤导游。
如此贡献,只怕桃乐赛也无能为力吧。
我常劝幼珊在撰正论之余,把她的英国经验,包括湖区的唯美之旅,一一分题写成杂文小品,免得日后“留英”
变成“留白”
。
她却惜墨如金,始终不曾下笔,正如她的幺妹空将法国岁月藏在心中。
幼珊虽然远在英国,今年却不显得怎么孤单,因为三妹佩珊正在比利时研究,见面不难,没有时差。
我们的三女儿反应迅速,兴趣广泛;而且“见异思迁”
:她拿的三个学位依次是历史学士、广告硕士、行销博士。
所以我叫她作“柳三变”
。
在香港读中文大学的时候,她的钢琴演奏曾经考取八级,一度有意去美国主修音乐;后来又任《星岛日报》的文教记者。
所以在餐桌上我常笑语家人:“记者面前,说话当心。”
回台以后,佩珊一直在东海的企管系任教,这些年来,更把本行的名著三种译成中文,在“天下”
“远流”
出版。
今年她去比利时做市场调查,范围兼及荷兰、英国。
据我这做父亲的看来,她对消费的兴趣,不但是学术,也是癖好,尤其是对于精品。
她的比利时之旅,不但饱览佛朗德斯名画,而且遍尝各种美酒,更远征土耳其,去清真寺仰听尖塔上悠扬的呼祷,想必是十分丰盛的经验。
二
世界变成了地球村,这感觉,看电视上的气象报告最为具体。
台湾太热,温差又小,本地的气象报告不够生动,所以爱看外地的冷暖,尤其是够酷的低温。
每次播到大陆各地,我总是寻找沈阳和兰州。
“哇!
零下十二摄氏度耶!
过瘾啊!”
于是一整幅雪景当面掴来,觉得这世界还是多彩多姿的。
一家既分五地,气候自然各殊。
其实四个女儿都在寒带,最北的曼彻斯特约当北纬五十三度又半,最南的纽约也还有四十一度,都属于高纬了。
总而言之,四个女儿纬差虽达十二度,但气温大同,只得一个冷字。
其中幼珊最为怕冷,偏偏曼彻斯特严寒欺人,而读不完的华兹华斯又必须久坐苦读,难抵凛冽。
对比之下,低纬二十二度半的高雄是暖得多了,即使嚷嚷寒流犯境,也不过等于英国的仲夏之夜,得盖被窝。
黄昏,是一日最敏感最容易受伤的时辰,气象报告总是由近而远,终于播到了北美与西欧,把我们的关爱带到高纬,向陌生又亲切的都市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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