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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都旅馆,他最不讨厌的就是秋末冬初那一段凄凉、阴冷的日子了——在斑驳的灯火中,生活悲惨的人们四处寻找温暖。
伊丽莎身上穿着一件旧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围巾,外面套了件没人穿的男式大衣。
她在冻裂的双手上涂满了甘油。
冰冷的墙壁上显现出大片潮湿的霉迹。
他们在这里呼吸着死亡的气息:某天,有一个女房客得伤寒病死了,她的丈夫急匆匆从屋里跑到了走廊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们都是从俄亥俄州来的。
在楼上,在隔开当作卧室的门廊里,一位面容削瘦的犹太人在黑暗中不停地咳嗽着。
“我的天哪,妈妈,”
海伦气愤地问,“你怎么把这些人全都收了进来?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都是疾病缠身的人吗?”
“哎呀,不要紧的,”
伊丽莎又噘起了嘴,“他说他只是气管有点毛病。
我问他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笑着对我说:‘哎,你问我这个干什么,甘特太太?’”
接着她又没完没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女儿听后火气更大了,因为伊丽莎就是这种人,只要能赚来钱,她肯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的。
这个犹太人的心肠倒很善良。
他咳嗽的时候会用苍白的手捂住嘴尽量压低声音,常吃一种夹着鸡蛋、抹了黄油的煎面包。
他的食物常常令尤金垂涎不已。
他天真可爱地把那种食物叫“犹太面包”
,而且吃完了还想要。
李沁费尔温和地笑一笑,接着又会咳嗽起来。
他的妻子经常爱咧着嘴大笑。
尤金常会帮他干点杂活,他每个星期都会给他几枚硬币。
他是从新泽西来做服装生意的。
到了开春的时候,他搬到一家肺病疗养院去了,不久就死了。
冬天一来,几位浑身冷得直发抖的房客会坐在客厅壁炉旁边的摇椅里,不停地摇晃着。
他们的脸和性格看起来都一个样,言谈行为也都索然无味。
他们也不喜欢南都旅馆这个地方,而尤金对他们的感受也一样。
他更喜欢夏天。
夏天一到,房客中就会有从炎热富庶的南方来的身体笨重的妇人;有从新奥尔良来的白皮肤黑头发的大姑娘;有佐治亚来的金发女人;有南卡罗来纳州来的、说话拖着长音的黑人。
一位来自密西西比的疟疾患者,皮肤蜡黄,牙齿洁白如玉;一位脸色红润的南卡罗来纳人,手指被尼古丁熏得发黄,每天都会带着他去看棒球比赛。
还有一位身材瘦高、面色枯黄、身患疟疾的密西西比人,曾和他一起翻山越岭,穿越花香四溢的山谷。
晚上一来,他常会听到女人们的大笑声,声音温柔而尖锐。
在漆黑的门廊里他能常听见男人低沉的说话声。
他也见识过南方来的女人偷偷进行肉体交易的过程——她们在黑夜里行苟且之事,白天却清白无瑕。
他的心里也曾涌起过欲望的火焰,这种火焰带着嫉妒不断冲击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过最终还是道德占了上风。
早晨,他在甘特那里和海伦待在一起,有时候会和迈克斯的一个表弟巴斯特一起玩球。
这小孩长得圆滚滚的,就住他家隔壁,玩上一会儿就被海伦烧的巧克力糖浆的扑鼻的香味给招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