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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治病乃毫末之技,不适合你,至于一介武夫,永远也只能位居人下!
’
张焕到二十岁后才渐渐明白,师傅真正的用意,是磨炼出他最坚韧的意志。
已经游了五圈了,深沉的夜色开始变得薄稀,天边已隐隐出现一丝青色,张焕感到精疲力竭,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腿上的铁沙袋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将他向河底深处拖拽。
“试一试!
向第六圈挑战。”
一个念头忽然涌进他的脑海,他在十天前就想挑战第六圈,尝试再一次突破体能的极限,但已经失败了三次,可今天,他这个念头格外强烈,他需要痛快地发泄,将胸中的郁闷彻底排出体外,斗志随即化作漫天的大火,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他深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身体渐渐沉入河底,体内的力量又开始一点一点凝聚,四周黑暗而沉寂,一柱香过去了,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死神的狞笑在此时异常清晰,软弱一分他将万覆不劫,而坚韧地挺过去,他将再一次战胜自己。
“一、二、三”
他默默地数着,凝聚的力量开始迅速向四肢扩散,仿佛一颗小小的火石在他身体里剧烈爆炸,终于,他的拳头又能再次捏紧,张焕用尽浑身的力量猛地向上一跃,刹那间,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感到一种痛快淋漓的酣畅,仿佛一道电流穿透全身,极度的疲惫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已经麻麻亮,东天翻出了鱼肚白,河对岸已经有了动静,一辆马车飞速驶过,几个起早的农民在匆匆赶路,肩上挑着还带有露珠的蔬菜。
张焕从水里一跃上岸,浑身神清气爽,仿佛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欢快的跳跃,他舒展一下身体,迈开大步向小院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哑叔已经出门,院门旁的胡凳上叠放着一套干净小衣和长衫,张焕随手扯去下身的短裤,走了两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返身将门栓插上,随即快步走到井边,打上一桶水从头淋到脚。
忽然,‘砰’地一声巨响,院门被撞开,一股清冽的晨风夹杂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闯进了院子,“张十八,你的早饭来了!”
声音又急又快,仿佛炒豆一般,紧接着‘啊!
’地一声大叫,那红衣女子险些将手中的食盒扔掉,随即脸变得比她衣服还红,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你这死人,又不穿衣服,丑死了!”
张焕无奈地苦笑一声,若是旁人一定会怀疑林平平是故意而为,想偷窥张焕的裸体,否则,这已经不知是第无数次了,她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但张焕知道她确实就是记不住,她很健忘,又经常心不在焉,有一段时间她负责给爷爷送午饭,结果就是在那段时间,老爷子养成了午饭和晚饭一起吃的习惯。
可又很奇怪的是,她对张焕从小怎么欺负她之事却没有忘记,甚至连揪她左边小辫还是右边小辫这种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平平是师傅林德隆的小女儿,今年十八岁,小张焕四岁,她是医术世家,父亲被百姓们称为林神医,而且武艺高强,她母亲虽过四十、但依然美貌端庄,如此优越的先天条件,可到了林平平这里,却似乎都变成了隐性遗传。
她长相平平,从小到大就经常被其他女孩邀去一同参加各种聚会,当她作陪衬红花的绿叶,可她却坚持认为这是自己人缘好的原故;
她武艺平平,经常仗义冲上去救被欺负的同伴,可最后总是她的同伴把她救了下来;
她医术平平,有一次父亲外出行医,正好一名便秘数年的老病号慕名从京城来找林神医求医,他以为虎父无犬女,便求她施妙手救人,林平平大笔一挥,在父亲的验方后面擅自添了半两巴豆,结果险些坠了林神医的名头。
“这是你的早饭!”
林平平气呼呼地将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顿,“粥和煎 ”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忍不住眉开眼笑道:“你不是说煎鸡蛋吃腻了吗?我今天给你换了个新口味。”
张焕瞥了一眼挂在她腰间、用纯银打制的一只小*平底锅,微微一笑道:“那换的是煎鹅蛋还是煎鸭蛋?”
林平平一呆,“你怎么知道?”
林平平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煎鸡蛋,吃了十几年,她没有吃厌,可家里的厨子却做厌了,于是她便自己动手,一来二去,她竟对用来煎鸡蛋的平底锅情有独衷,当别的女孩都喜欢上凤凰钗、如意结、珍珠串、粉纱罗一类的饰物时,她却整天拎个平底锅当兵器,在一帮野小子的刀枪剑戟中拼杀。
十五岁那年,她的三叔特地送给他一只用纯银打制的小*平底锅饰品,她便将它挂在腰间,久而久之,‘平底锅’就成了林平平的雅号。
“煎鸭蛋又怎么样!”
林平平眉毛渐渐竖起来,她一叉腰道:“难道一大清早你就想吃鱼吃肉吗?清淡点不好吗?”
“我吃!
我吃就是了。”
张焕连忙举起双手,眼睛里露出一丝暖意,虽然是每天早上都吃她做的煎鸡蛋,但给自己送早饭,这却是她唯一没有忘记之事。
仅凭这这一点,他就应该心存感激
第二章 挥琵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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