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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脸向里,张祺裕偷偷打了个哈欠。
已是一月有余没遇着称心如意的了,就连云香院新拱出来所谓头牌——依偎在他身侧的映叶,美则美矣,却也不过俗物罢了。
眼睛太多情,脸蛋太消瘦,颈子不够纤长秀美,胳膊又细到挂不住镯子。
雕坏了的玉石就是这样,只能远观,不能亵玩,而且越看越觉可惜。
张祺裕便长吁短叹,又不肯偏头去瞧她:
“以前呐……”
不到弱冠的年轻后生怀起旧来就是这么个腔调,虚张声势、刻意卖弄、深以为荣,张祺裕还将手绕一绕,唱戏般掐了身段,道,“以前呐,姓林的,那是当朝柳三变,无数窑姐的心头好哇!
走哪都是座上宾!
那时候,生意可不是看着银子做的,要吟诗作画、吟风弄月,要白璧微瑕、又怀才不遇,那才叫‘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哩!
像什么头牌、花魁,连看也不看!
功夫花在脸上,卖弄着要给所有人看,那就俗喽!”
映叶便在身后将他一推,娇声嗔怪:“四公子这是嫌奴是个俗物?那就不要来奴的床上。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你们男人,都是一个贱样!”
“这话可太对啦!”
张祺裕一拍大腿,登时腾身子坐起来,“自古男子汉大丈夫,都是他娘的色字当头臭狗熊!
不嫌妻丑,不嫌家贫,那是圣人!
可你说,这世间真能有圣人?真能有,只怕也是要死的,活不长!
别的不说,就光那牢狱里,又湿又冷,不见阳光;孑然一身,阴阳没处调和,更是折寿;更别提有人三番四次要……”
这回换了映叶偷偷要打哈欠。
张祺裕或许还有满腹牢骚要念叨,他却猝然住了嘴,整个人直挺挺就要往后倒:
“青天白日……见了鬼!
!”
映叶入云香院不久,还没见过他口中那位久负盛名的林大才子,施施然进门来那人臞瘦高挑,垂手站得安安静静,嘴角含笑,目中似有精光。
这屋里随即就有女人尖叫,映叶仓皇出逃时连件小衫也来不及披,平白便宜满院客人一睹春光。
张祺裕光着两条腿就跳下床,随即也要出门去看——
缩回脑袋,再瞧一眼身畔转生怨鬼;他再要出门看个仔细:
“……这、窑馆也没关呐,没说有国丧……荣王好好的,你是怎得出来的?真死了,一缕幽魂,来寻仇啦?”
这泼皮说着还小心伸根手指头要去戳戳,林怀章就一把将其打落:
“不去追那位美人?你一贯不喜欢浪费。”
“你瘦了。”
张祺裕咋舌。
“我要结婚了。”
可不只是嘴上说说,他还从怀中拿张请贴出来,不由分说往过一塞,张祺裕倒好像火烧了衣裳,好一番跳脚,实在可笑,“你也该吃点好的。”
昔日旧友就诚恳规劝,“娶贤妻,不要买摆设,少养几个华而不实的妓!”
“修无情道?带发出家又下山宣扬佛法来啦,实在辛苦您了!”
张祺裕踢踢脚下那红页子,捡呢嫌烦,不捡又好奇,两相为难,“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
你要是刚才留心、看清了新来那映叶姑娘,当场就得要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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