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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人的二两脾气三根反骨最难降伏,那手里握着的笔杆子又偏偏最能煽动民心,一旦有人登高振臂一呼,难保百姓不跟着造反。
到了那个时候,江山即便不姓赵也难姓周……周瞻可以杀大臣杀皇帝,但他杀不尽天下文人,堵住不悠悠众口。”
薛真卿若有所悟:“嗯……此刻,广元王即使坐拥江山,也收服不了民心。
所以,他选择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名正言顺让赵氏江山改姓周的时机。”
赵凌云点头:“历来都是‘二杆子’定天下,广元王金戈铁马的枪杆子和章太傅手里的笔杆子。
枪杆子定乾坤,笔杆子安天下。
民心是水流、江山为舟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二杆子’从来都是相互牵制,维持着朝野脆弱的平衡。
所以……”
“所以”
,不待赵凌云说出结论,薛真卿便了悟道,“章太傅不会被提审,太子也不会被废。
这两个案子,反正,军粮案死无对证,太子案查无实据……又有皇上亲自压着,只要东宫众人不再去捅军粮案这个马蜂窝,只待合适的时机便能结案,太子案终究会是个不了了之,东宫不会易主。”
赵凌云轻轻颔首,眼里露出对薛真卿心思机敏的赞许之色。
薛真卿突然身体前倾,陡然和赵凌云拉近了距离,她吐气如兰,微热的呼吸带着女儿家独有的沁香和湿润,轻轻扫过赵凌云的面颊。
她故意小声说道:
“凌云哥哥,储君的候选你还说漏了一人,在我看来,这人也符合你说的两个立储条件,他完全可以取代太子。”
赵凌云自然明白,薛真卿指的是谁。
他被薛真卿的呼吸撩得心间麻痒。
不禁放下了鱼竿,顺势一手揽过薛真卿前倾向他的身子,紧搂在怀间,下巴轻抵在她发顶,鼻尖嗅着鬓边幽谷百合香,眼神掠过遥不可及的远山,幽幽叹道:
“可惜卿儿说的那个人,志不在高位。
他答应过母妃彻查外祖父被构陷暴毙诏狱一事,也答应过母妃好好活下去,他惟愿外祖父和母妃沉冤昭雪后,分府出宫。”
薛真卿眼里闪着光,抬头仰望着赵凌云,问道:“分府出宫,然后呢?”
赵凌云收回目光,凝视着她,轻笑:
“当一个闲王、一介富贵闲人。
诗词书画、玩鱼逗鸟、走马遛狗……任他庭前花开花落、天边云卷云舒。”
薛真卿听闻赵凌云未来的打算里并没有提及她,心底生出几分落寞,脸上自然也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兀自推开赵凌云垂眸不语。
赵凌云除却喜欢薛真卿的机敏聪颖和对朝政的洞若观火之外,更是喜爱她的天真率直,与其说“喜爱”
薛真卿的率真,不如说是“羡慕”
吧。
他羡慕她可以不用伪装,可以喜怒哀乐皆形于色。
爱便是爱,恨便是恨,那般泾渭分明澄澈可辨。
薛真卿怏怏然欲从赵凌云的怀里挣脱,想坐直身子恢复两人先前的距离。
不料,赵凌云忽然一把按住她的后脑,让他们之间保持这个鼻息可闻的姿势,他那唇线好看的薄唇一启一合,舌尖在贝齿之后若隐若现,他吐字缠绵,话音轻柔,继续说道:
“彻查外祖父冤案圆了母妃遗愿,然后分府出宫,当一个闲王,娶心上之人为妻,琴瑟调和,白首不离,儿孙绕膝,共立晨昏。”
……
那一日,一湖的春水柔波,此时此刻也正荡漾在赵凌云的眼里。
记忆被唤起,暧昧了老君山里深山春迟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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