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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快十二点了。
我已经睡着,忽然又转醒过来。
朦胧中,远处烛台的黯淡微光勉强照亮着病房……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
甚至连乌兹杨切夫也睡着了,静寂中听得见他的呼吸声,他喉咙里的痰随着每一次呼吸发出嘶嘎的呜声。
远处的大厅里,突然传来换班岗哨沉重的脚步声,和枪托在地板上的叩击声。
病房的门打开了,下士进来谨慎地查点病人。
一分钟后病房又锁上了,换岗的士兵留下来,一切又像之前一样寂静。
这时我才发现,离我不远的左侧,有两名病人没有睡着,仍然在窃窃私语。
这经常在病房里发生,相邻的两个人,数日、数月并排躺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但不知怎么地,突然在某天夜间交谈了起来,彼此开始倾吐自己的往事。
他们似乎已经谈了很久。
刚开始我并没有听到什么,甚至现在也不能完全听清楚他们在谈些什么,但渐渐地听习惯了,开始明白内容。
我无法入睡,不听听又能做什么呢?其中一个人把话说得很急。
他斜倚在床上,抬起头向另一人伸过脖子去,显然很兴奋激动。
他很想把自己的事讲给另一个人听。
那个听的人却很忧郁,完全漠不关心地坐在他的床上,伸直着双脚,偶尔喃喃自语似地应答,或者对讲述者表示一些同情,但大多时候是出于礼貌,而不是真的感兴趣。
他不断地从一个盒里掏出鼻烟塞进鼻子里。
这是一名军纪营来的士兵,名叫柴莱维,年约五十,是个整日郁闷,喜欢炫耀自己,喜欢进行冷酷推理的学究,是个非常自负的傻瓜。
讲述者希什科夫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是我们平民监狱里的一名囚犯,在缝纫工厂里工作。
迄今为止我很少关注他,以后在监狱里的期间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兴趣。
他是个心地空虚、骄傲自大的人。
有时沉默阴郁地生活着,举止粗暴,几个星期不说一句话。
有时会突然卷入某个事件中,开始八卦,为一些琐事大发雷霆,把小道消息从一间牢房传播到另一间牢房,诽谤他人,自我失控。
往往直到被人打一顿以后才又沉默下来。
这是一个懦弱的家伙。
不知为什么,他不屑治疗。
他又矮又瘦,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些许不安,有时呆蠢地沉思着。
有时他正讲得非常起劲,甚至挥舞着双手。
突然间自己中断话题,又被新的细节吸引,忘记刚开始他在谈论些什么。
他经常骂人,总是牢骚满腹,在受到任何人凌辱时,情绪化得几乎哭出来。
他喜欢弹巴拉莱卡琴,弹得不错,甚至在派对上跳舞。
过节时,在其他人的鼓励下他跳得很好。
很容易让他为你把事情很快搞定,但他不是真的那么听话,而是爱拉关系、拍马屁。
我听了很久,无法理解他谈的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