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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描述这个词所指的一种非常抽象的状态。
在这个意义上,方言虽然是有地域性的,但常常是我们认识人类的切入口,有时甚至是很宝贵的化石标本。
当然,方言也是各个有别的,其中没有多大意思的一部分,肯定会逐步消亡。
崔卫平:这样一种隐伏和连带着生活更为内在和普遍意义的方言,也是我们更为通用的语言的一个意义来源,也就是说,它们会将某些意义源源不断地带到我们的共同语中来,照亮生活或人性的某个侧面。
韩少功:对待方言和共同语,我没有特别的偏见。
共同语中也有糟粕,也有精华,方言同样是如此。
我唯一的取舍标准,是看它们对探索和表达我们的人生有没有帮助。
崔卫平:马桥这种方言与你出生地长沙所使用的语言差别大不大?
韩少功:应该说差别相当大。
我在大学上语音课的时候,看全国方言图,发现就湖南这一块的色标特别复杂和零碎,不像西南官话覆盖了云贵川陕一大片,北方话也覆盖了华北、东北一大片,闽语和粤语各据一方,其势力范围也不算小。
只有湖南是“十里有三音”
,方言种类特别多。
这可能与地理、历史的诸多条件有关,比如人的流动和交往在湖南那个多山的地区有太多障碍。
崔卫平:你对语音很敏感。
这么多的发音差异在中文的书写形式中被大大地抹杀了。
比较起北方话和南方话如闽南话来,统一的中文书写形式似乎有些“文不对题”
,难以覆盖幅员辽阔的众多人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以及环境特色,也难以传达它们之间的差异。
韩少功:一般的语言理论认为,语音是先于文字的,是比文字出现和使用更早的物质载体。
语音是不是更深地介入了语义的积累和实现,至少也是一个可以研究的问题。
秦始皇要统一文字,很快就统一了。
中国政府要说推行简化字,很快就推行了。
但这些运动并没有统一语言,比方没办法消灭闽语音或粤语音。
有些专家还证明:在语言传播中,声音记忆是比字形记忆更重要的手段。
我们自己大概都有过这种体会:字忘了,音还记得。
崔卫平:从想象力的方面来说,启动小说灵感的可能是视觉想象力,也可能是听觉想象力。
有些小说家可能对声音及其差别更有天赋,声音更能触发他们的联想。
定居于加拿大的捷克语小说家可沃莱斯基(1924——)用英语在加拿大或美国的大学里讲福克纳,却始终用捷克语写他的小说。
在他看来,比较起捷克语来,英语是一种“令人无望的缺乏性感的语言”
,他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个说英语的情人”
。
他列举了mary或maria这一类词的捷克语发音,有十几二十个吧,弄得很复杂,其中每一个都表达了不同的亲密状态,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柔情蜜意。
所有这些东西在译成英语的时候,都可能丢失了。
韩少功:马桥语言中也有这样的现象。
比如“他”
与“渠”
在马桥语言中是有很大差别的,但在普通话中就都成了“他”
,没有差别了。
另一方面,中文表意而不表音,其实声音不光是载体和形式,本身也是很重要的内容。
用书面文字写出来的“你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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