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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厢,苏明妩在车内听了许久,最初以为是有野物奔窜,后来发现是个少年儿郎,这桩事浅显易懂,那个人是来故意寻来讹他们银子的。
苏明妩前世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很难再无端生出济世助人,救弱扶倾的心思,是以,从头到尾,她皆只是静静等待,反正李管家把事情处理完,他们便好继续上路。
可是...
苏明妩拧眉,“绿萤,你听到了没?”
绿萤左右看看,满脸不解地道:“王妃,没有啊,您说什么呢?”
苏明妩靠到车厢壁上,是她耳力太好么,为何只有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她翻查了会儿,发现原来是她这边紧贴着的窗牖车绸漏了条缝,所以少年的声音顺着晚风就送到了她的耳边。
没有疼的吱哇乱叫,只有隐约的虚弱闷哼,还有...他嘴里始终重复的那句,“求求你们,三两,我要三两,三两就可以买药了,求求你们。”
“我要三两,三两就可以买药了。”
他翻来覆去地被打,便翻来覆去地也只有这句。
无论疼得多厉害,他求的始终不是别打他,也不是打得轻一点,而是求那救命的三两。
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绝望,恨不得想用身体交换所需,却无人在意无人听见的困境,苏明妩莫名其妙地感同身受。
她胸口发闷,嘴角微微泛苦,不自觉起身往前,拉开车帘。
“李管家,让侍卫别打了。”
“是。”
李泰庆以为王妃是心善,抬头赶忙道:“停下,王——夫人说别打了!”
两位侍卫应声退下,留下躺在草垛边,颓废烂泥般的少年,他蜷缩身体,口角俱是汩汩鲜血,眼圈猩红,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
李泰庆低声认错:“是奴才考虑不周全,污了王妃的耳。”
苏明妩却摆摆手,制止他讲下去,“给他三两,罢了,给他五两吧,他身上的伤也需要医治。”
“王妃?”
李泰庆明白王妃待人宽容,但是,“王妃,这孩子讹人,您别看出血了,侍卫没往死里打,就是教训教训,这样以后才能不长歪。”
“嗯,我晓得的,别问了,就给罢。”
既然如此说,李泰庆也不好再纠结,“是。”
苏明妩说完,不由自主顺着马车辔头眺望过去,那个人被打得头发披散,已看不清面容,她难得遇到,发次这样的善心,虽然以后不会相见,也希望他好好做人吧。
绿萤上前接过手,“王妃,奴婢替你落下车帘。”
“嗯,好。”
苏明妩不知道的是,在帘落的瞬间,那个少年躺在地上,透过发线间隙的小孔,看到了她。
只有惊鸿一瞥,那模样却镂刻在了他的心上。
那位心善的夫人极美,美的令他词穷语塞,美的像是他在山上看见的樱花树,每一片花瓣都是那样的纯净,绚烂璀璨。
马车没有停留,少年也挣扎着努力爬起来,他的手里攥着多出来的五两银子,咬牙忍住没有回头,他得赶回去,他生病的阿嬷还在家里等着他...
***
苏明妩回到王府宅子门口时,正是刚刚酉时末,新月初升。
乡道上的突发状况,经过一路颠簸,她早就抛到了脑后,五两银子,实在不会是她现下会记挂的钱财。
从马车上被搀扶下来,十分‘恰好’,符栾正要启程去西边的鹿山,那里的山上没有凶猛的野物,大都是些兔子野鸡,去打猎赛马的官家子弟尤其多。
李泰庆在旁边站着,这堪堪赶到,总得验收一下自己是不是悟对了吧。
于是,他弯腰上前,“王爷,启程去鹿山的马场啦,真是巧,王爷和王妃还能碰上。”
符栾看了他眼,轻笑了声,“嗯,不错,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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