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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至于为这么个女人就这般发疯。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先前表现的那种窝囊,那种恨不得将头低在胸腔里面的伏低做小,全都是伪装。
谭林眉头紧锁,到底是个壮硕的爷们,现在又情况紧急,也没有回庄子找人包扎,直接扯了块里衣,随便把那块只连着一点皮的肉咬牙按回去,然后用布条系上了。
接着他对外面等候良久的众人说了声,“走!”
缩回马车,谭林在白礼的脖子上点了两下,拍着他的脸把他唤醒。
马车开始行进,白礼也醒过来了,他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尤其是肚子上,被谭林踹得有些想吐。
谭林第一次不再转弯抹角,也不再说话带着难言的鄙夷。
他专门捡着戳心的说,直接道,“宫中出事,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是死是活,便在此一遭,该是你报答太后的时候了!”
白礼闭着眼睛,从前在谭林面前伪装的卑微,全都烟消云散。
他不动不说话,根本把谭林当成一坨屎,皱眉不是对他有反应,只是因为脏和臭。
谭林说话被当成耳旁风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拿白礼怎么办,他冷哼一声,说道,“就为了个女人,你这狗胆便能包天了!”
白礼还是不理他,谭林伸手抓着他的衣领,将白礼提起来。
白礼面容阴鸷,半面脸上戴着银质面具,从前谭林只觉得丑陋,现在在他这冰冷的注视下,竟然觉得他这样子令人后脊发寒。
他短暂地错觉,回神之后更是恼怒,咬牙切齿道,“你就这点出息,等你登上了大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白礼自己坐直,忽视腹部的疼痛咬牙把脊背撑起来,看着谭林眼中的憎恨已经不加掩盖了。
谭林恨不能一掌劈死他,但很快他冷哼一声,说道,“亏得太后还惦记你,你就这幅窝囊的德行,我看你便直接顺着马车跳下去摔死算了,那样你也不必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一些事了,直接去底下见她不是更好!”
白礼本来对谭林的话全都无动于衷,可是在听到了这种说法之后,顿时转头看向了谭林,“你说什么?”
他一直都在找关于自己母亲的消息,哪怕一点点,哪怕知道她生前喜欢吃的一样点心都好。
在漫长的,那些被折磨的时光里面,白礼很多艰难都是靠着幻想去度过。
幻想他是个小孩子母亲没有死,亲自照料他长大,那他必然也是如其他的孩童一样,即便不如皇子那般金贵,却也能吃饱穿暖,有娘亲疼爱,能撒娇任性。
可他母亲生前过于低贱,甚至连个高等宫女都不是,乃是杂物院那边的婢女,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能够知道什么,他又接触不到曾经与她共事的人。
他对于母亲,多么渴望,便多么的空白。
他死死盯着谭林,谭林也懒得跟他绕弯子,直说,“你去见太后,见过太后之后,自然会有人将你母亲的一些事情告诉你,若是你能够做个听话的好狗,往后要什么没有呢?”
白礼抿紧了嘴唇,谭林能够看出他眼中的动摇并不作伪,他知道不必再说什么了,便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起身下车,去前头骑马。
白礼一个人坐在摇晃的马车中,他确实动摇了,不过不止因为他母亲的事情他确实想要知道。
经过这一次,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逃不掉的。
那些人连一个“婢女”
都不肯放过,他们不会放任带着皇室血统的他在外流连。
若不能为他们所用,他们便只会杀他免得遭别人利用,他跟着一个邪祟天涯海角去流浪的美梦,终究是还未开始便已经粉碎。
白礼无声地流泪,是最后一次,为他这长到这么大仅有的两天的天真与快乐,也为了那个教他知道什么是温柔的邪祟。
白礼不知道她的能力有多大,她救了自己不假,却确确实实的不是害人的邪祟,还被婢女挤兑来着。
若她真是穷凶极恶,那两个婢女怕是早就死了,她……应该是个不太厉害的善良邪祟。
不知道头被切掉,她还能不能活,即便是能活,她也不会再来找他了。
白礼知道的,不会了,他身边就是炼狱,他即将面对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危机重重,她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马车无声地在山中小路行驶,颠簸得很厉害。
白礼被谭林打得也挺狠,他坐了一会便坐不住了,躺在马车上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肚子,随着马车的起起伏伏,眉头越拧越紧。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邪祟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