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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玥跟着春晖公主慢慢拾阶而上,直到迈上最后一阶,方才瞧见凉亭里有一青衫冠发的年轻人正自顾作画。
楚明玥绣履一顿,疑惑侧目。
春晖公主一看,一只手掌拍在胸膛,“哎呀”
一声脸上写满诧异,“后宅今日怎的放他进来了?”
其瞠目咂舌,吃惊之色不似作假。
“无妨。”
楚明玥淡声道,并不真的介意,她本就从未避讳过外男,那是读书人府上深阁女闺才会规避的事。
本朝女子风行,较之曾经,是开阔的。
何况这是再嫁再娶的薛府,本无人提这些过去的旧儒风,春晖公主这么一声惊呼,却白白让人心里生出不适来。
楚明玥话落,磊落继续向前。
那位作画的年轻人大抵是听到脚步声,停笔偏头望过来。
楚明玥眉心那朵描金的桃红挑了挑,唇角梨涡深酿,原是故人。
先帝唯一的帝师张太傅的嫡孙,也曾于少年时,长发高束,束袖劲装,策马跟在昭阳郡主身后,是那众多“跟班”
里的一个。
马蹄声疾,口哨嘹亮,日光下洒落的汗珠被扬在跑马场的沙土里,被羽箭三射
钉在棕草的靶心。
那段过往,曾经是洛京城里最骄傲的一群少年们用恣意洒脱写下的、惹人艳羡的不羁时光。
他们生来被眷顾,被挥之不尽的富贵簇拥,自信和不屑都被写进他们与生俱来的优越里。
“承恩。”
楚明玥凤眸噙笑,清澈明朗的目光坦荡注视着少时友人,“许久不见。”
张承恩,这个名字从字里行间流露出张太傅对先帝的敬崇。
青年一袭广袖青衫,半头乌发被一条蓝色发带束着,眉宇间少年人的锐气早已退尽,再见,周身皆是读书人的墨香。
张承恩展颜淡笑,“如今,该唤回昭阳一声郡主。”
楚明玥眸无波澜,只盛满笑意,说愧疚,便是在折辱眼前的坦荡青年了。
上一次见,是花相一党倾覆前夕,一年前,张家成了花相丢出探路的
头回应,跟着春晖公主径直往湖心走。
她眼尾余光往绮丽罗纱的人群中扫过,竟未瞧见昔日里最爱凑热闹的花小六。
待二人走上红木架起的连心拱桥,楚明玥随口一问:“皇姑姑,怎未瞧见芷箩。”
芷箩是花家六小姐的闺字。
本是随口一问,楚明玥本未多心,赏花品茶这等事本也不是花小六的兴致所在,遛马听书才是。
只是她方才一问,春晖公主的脸上明显闪过不自在的慌张之色,如此,楚明玥纵使不多想都难。
“芷箩身子不好,正卧床静养,今日府里人多,怕吵到她,就送她到别院休养。”
春晖公主的回应无不自在之处,她依旧慈眉善目,面纹里都堆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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