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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每逢征战,面对妖魔尸首不计其数,何等凄惨场面未有见过?独独两次因他人容貌而震惊:第一次是蜉蝣虫妖小游的夫君,将死不死,形若朽木,第二次,便是面对传言中本领通天的玄天黑龙,清寡。
女子面部几乎大半被灼伤,一侧的乌发被烧掉些许,肌肤红白异色,柳眉褪尽,伤口勉强愈合,但仍有流淌出的浊液残留其上,极为恶心,连眼睛也只剩下一只……姻姒从未料想黑纱斗笠之下是这样一张脸,那种感觉,就像是心一下子被揪起来,使劲揉搓,松手之后,上面的褶皱却再也消退不去。
“你……”
“这烫伤都是那日恶战拜他所赐。”
清寡话语间透着凄楚,又将面纱遮好,“呵,我的容貌……是因他才变得如此可怖,若是吓着你们了,实在抱歉。”
“他、他怎会如此狠心?”
“因为这个孩子。”
玄天黑龙冷冷哼笑一声,“狠心如他,怎不会如此?一把三昧火,一道惊天雷,沙尘滚滚却难掩火光,我没逃,我就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狠心,要将我与他的亲骨肉折磨成什么模样!
他要烧死我们,他是要我们妻儿都消失在这世上才好!”
姻姒见她目含恨意,身后又寒,抬了袖口拭干净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仍旧没有从那张严重灼伤面孔带来的郁结中走出来。
“人都言,怒焰螭龙赤炎风流薄情,我与他分分合合纠结数万年,一心待他真,待他好,却仍未修得个正果……眼下孩儿即将诞生,他却弃我而去,要与扶桑南蛮妖部的妖女日夜厮混,你叫我……你叫我如何不去怨他恨他?”
银牙轻咬,清寡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搁在腹部抚了几下,“我腹中的孩儿是那男人留下的种,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颗毒瘤……我恨不得将肚肠破开,将它取出来碾碎……这一生一世的罪尤,都沉淀在这里,当真……当真是罪尤……”
罪尤。
罪尤。
姻姒默默念叨二字,只觉得沉重无比,却又忍不住插话,“小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你有何必有此念想?”
黑纱一晃,清寡声沉如水,“……西参君可有喜欢的男人?”
姻姒语噎,侧目张望身边男子一眼,又不愿轻易承认,只得轻声道一句,自然是有的。
“他喜欢你吗?”
“……或许,嗯,应该是……是的。”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多久?”
“这……约莫会很久吧?”
她连笑都笑不大出来,“……大概。”
听得西参娘娘拖泥带水的回答,殷肆在旁重重咳嗽了一声,不满地将扇子摇得啪嗒啪嗒。
清寡并不理会,直视着姻姒的双眸,“神明得以永生,那般长的时间,与同一个女人朝夕相对,男人怎不会腻味?等他厌倦了你的身体,等他爱上了别的女人,等你知道他是那般无情无义的大恶之人……你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不停地等着他盼着他想着他,向上苍祈祷,希望他变成你所希望的样子,你还能做什么?女人一旦爱上了男人,就是输的彻底……特别,是有了他的孩子。
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后,知道他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我,我甚至不知该如何向它解释……他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它……”
她静静听完玄天黑龙的话,觉得似是有理。
黑纱后的那只眼睛,一定已经干涸,漫长的岁月里流了许许多多的眼泪,直至如今,可以向两个陌生人诉说自己的故事,而再落不下一滴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且记下罪尤这个名字。
以及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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