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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二丫哪里见过这个?捧着小画册惊喜不已,叽叽喳喳地跑到父亲和兄长身边一再演示,爱不释手。
这么一个简单的把戏就让小姑娘这么高兴,这让张惟昭惆怅不已。
她好怀念迪斯尼的动画电影,怀念3D影院,以及手机、iPad……她从一个影音材料无比丰富的时空,来到这个唯一的娱乐只能是翻线装书的苦逼世界,简直觉得眼睛能淡出鸟来了。
快过年了,张惟昭忽然有些落寞了起来。
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忙着生存,忙着熟悉环境,很少去回顾以往。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逃避前世的死亡带给自己的创伤。
虽然她的意识并没有消散,但是她远离了她熟悉的世界、她原来的名字和原有的身份,再也无法见到父母和爷爷,再也没有办法联系她的闺蜜和同学,无法喝到可乐、吃到爆米花,没办法在Facebook上跟同行斗嘴……这,其实就是死亡,人所能经历的最严重的分离创伤。
她的父亲是一个水利工程师,母亲是某学术期刊的主编,爷爷是英语系教授,奶奶是中学的美术老师。
一家子算是知识分子家庭。
她小的时候,父母特别忙,她曾经是个非常寂寞的小孩。
幸而爷爷奶奶就住得不远,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由爷爷奶奶来陪伴。
这其实是她童年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两位老人会时时刻刻关注她的需要,给她积极的回应,而且对她相当纵容。
所以当她最开始非常专注地投入绘画的时候,爷爷奶奶全力以赴支持她,奶奶会手把手教她,还带她到有名的同行那里求教。
她喜欢画画,和奶奶对她的启蒙有很大的关系,最后她没有以此作为自己的人生方向,也和奶奶有关。
奶奶在她初三的时候,心脏病突发猝死。
头一天晚上,奶奶说,有点感冒了,不舒服,脸也有点肿,要早点睡。
半夜的时候,爷爷觉得奶奶情况不对,连忙起来打电话叫救护车。
但是送去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去了。
奶奶有冠心病,大家都知道,平时也都很小心,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一个星期之后,举行完奶奶的告别仪式,爷爷突然倒下了,被送往医院,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度。
半个月之后,爷爷才缓慢地恢复,出院回家。
爷爷一下苍老了很多。
在张惟昭呼唤他的时候,爷爷经常走神,再也不能够像以前那样精神饱满地呼应她。
他的身体还是完整的,但是精神仿佛死掉了一大半。
所谓生死无常,就是如此。
张惟昭从那时候开始认识到,死亡这件似乎再平常不过、每天都在发生、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原来对个体的生命来说,有着这样深远的影响和意义。
所以她对“人如是何活着的”
这个问题的兴趣,超过了对绘画的兴趣。
高中毕业之后,选择了到上海某大学读了内科专业,之后又到英国埃塞克斯精神分析研究中心读了硕士和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