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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听说有电,赶紧跑。
很快他的两条棉衣袖口各举着一只灯泡,到队上。
有人说:“那么大的泡子,炸了咋办?”
队长说:“没接上电,它凭啥炸?”
那人又说:“早晚不都得接电,不然还叫啥灯泡子?”
队长想:“生和死不过是脚底下一忽悠的事儿,像具体户那个丫头!”
他马上喊人:“谁勤快勤快腿儿,找具体户懂电的李火焰来。”
李火焰在集体户门里磕靰鞡鞋里的雪。
他说:“人家烧锅集体户比我们强,杨小华有一本今年的日历,我查了才发现,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好好享受享受。”
李火焰刚上炕把冻僵了的脚套在棉帽子里捂住,找他试灯泡的人来了,踩得地上白花花的。
李火焰说:“灯丝断了灯就不亮,没什么可试的。”
来人说:“大泡子,不敢乱点,怕炸。”
李火焰说:“大泡子费电。”
来人说:“队长正扫场院,夜黑儿要开脱粒机夜战,非大泡子不治。”
李火焰极其后悔地说:“早知道夜战,看见来电也不告诉你们,我是熊瞎子喊猎人给自己下套子。”
李火焰出了门,看见李英子正从柴垛里抽干柴。
李火焰轻声问:“抽工的消息你知道吗?”
李英子满头的雪,她说:“不知道。”
李火焰很简短地说:“听说名额下来了,五男二女,进大工厂。
咱们户只有你够资格。”
可是,李火焰在李英子的脸上没发觉什么反应,什么也没有。
李火焰想:雪人!
他缩紧脖子往队上去。
雪亮的大灯泡下面的人都守着脱粒机在骂。
脱粒机想:好天头儿盯巴儿掐电,大雪刨天的来电,存心折腾老农民!
脱粒机吵得任何响声都听不见。
有人说:“这机器妖精似的突突,把心都给鼓捣出了二里地!”
玉米们正被机器分析成颗粒和棒子两个部分,口粮和柴禾,最后又变成下一年种玉米的力气。
李火焰脱鞋,倒掉灌进去的玉米粒的时候,看见队里的保管员用铡刀切喂马的豆饼,切得精精薄。
然后,保管员凑到队里的大灶前,神秘地勾着身子。
很快,烤豆饼的香味跑出来,保管员掰了一块给李火焰。
李火焰说:“原来马高人一等,吃这么好的东西!”
保管员说:“马出多大力气,人出多大力气?给你一块拉拉馋,不错了。”
豆子精髓的香味使李火焰幸福,又想到今天是他过生日。
李火焰自己过去,踩住井盖大的豆饼,双手按紧铡刀,切了一大片。
他说:“老子就是一匹马,干了一夏天一秋天,也该犒劳犒劳了!”
脱粒机工作了几个小时,突然停了,突然把世上显得极肃静。
队长说话的响声传到了四面八方的雪坑里。
队长很惨地说:“皮带折了!”
有人笑着说:“好像你屋里的(女人)把裤腰带挣折了,稀里哗啦一丝不挂,愁坏了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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