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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辛宅,那马车还在角门上等,车夫掀了帘子请她,眼睛便定在她脸上。
箫娘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晓得脸必然是又红又肿,那脸色像阗结在心的怨恨,终于是浮到明面上来了。
登舆前,她回望辛家的门首,八角宫灯悬在两边,黑的架,红的绢纱,被寒风刮得摇摇曳曳,须臾后,随她眼底飘渺的恨凝定下来。
午晌雪晴云散,太阳悄然悬在碧霄,南京城似乎在久久的阴霾里活了过来。
将至年节,市井鼎沸喧嚣,车马阗咽,卖馍馍的、卖饼的、卖混沌的……锅盖一揭开,就是热腾腾的烟火气。
街上走动的女人不是上年纪的婆子媳妇,就是贫寒的姑娘。
至于阔门里的太太奶奶小姐,她们脚步染尘,袖不沾风。
箫娘一时不想回那筚篱矮墙的破院子坐着沾风带雪,告诉车夫往旧花巷去。
听松园翻新差不离了,仇九晋遣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厮来看工程,小厮是认得箫娘的,瞧见她来,迎将上去,“姐姐怎的过来?爷不在这里呢。”
园内伙计们搬卸梯子,各处粉墙苍树,势如新生。
箫娘一壁四顾,一壁往正屋里去,“我来瞧瞧,他在不在不打紧,你寻点炭,屋里把熏笼点上,我坐一坐。”
小厮一面使人往仇府里传话,一面陪着她屋里去,“姐姐瞧瞧,要的东西都差不离置办齐了,只是那架子床繁琐,还差几日,年关前也总能做好。
姐姐榻上坐,我点炭。”
屋里添就许多家私,少几样原先赵老爷家留下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漆得暗红暗红的,把整间屋子的日光也映得泛红,显得懒洋洋的靡颓。
没几时仇九晋便赶来,穿着墨染的黑夹纱道袍,配着黑的小羊皮靴,戴着半额网巾。
问他为何穿得素净,他走来熏笼上烤手,“江南巡抚在南京有门子亲戚,他家前几日死了个尊长,我奉父亲之命去祭奠。
才刚归家就听小厮说你往这里来,我衣裳没及换赶来。
你吃了午饭不曾?”
箫娘思及大清早往辛家去情形,肚子里窝着恚怨。
眼前看他,一想他是玉台的未婚夫婿,就好像在后头暗暗地给了玉台一记闷棍、敲得箫娘大快人心!
于是,她越是要与他要好,半颦半怨娇滴滴嗔他一眼,“哪里得功夫吃饭呢?也不想吃,气也要气饱了。”
“怎的?”
仇九晋走到门口,叫来华筵吩咐,“你往秦淮河边好的馆子叫几样饭菜来。”
说罢,复朝箫娘走回来,“这里还未开火,馆子里送来吃吧,我耽误一早上,也没吃两口,正有些饿。
你方才说气,谁气的你?”
他顺势挨坐在她身边,要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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