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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慎如便问他:“王教授也议论我么?”
王采荆只答道:“我从不在背后妄断人事,你应当是知道的。”
徐慎如低头笑道:“我不辞职,私心当然也是有的。
但于公家而论,我自己也有以为这样做最好的缘故。”
王采荆说:“那是什么缘故?”
徐慎如却摇头不答:“这缘故太自以为是了,我说了,你要笑话我的。
今天不同你讲,以后再说罢。”
天涯霜雪这天清晨徐慎如推开窗,见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便知道嘉陵的冬天真正到了。
凉风从窗缝里吹进来,直向屋里浸,雪却积不起来,只有惨惨淡淡的一层白沫沾着泥水,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幼时本是跟随父亲在这附近长大的,但时隔多年,却几乎把这地方冬天的样子都给忘光了。
十月一过,冷雨便接连不断,没几日停的时候,乌云和浓雾倒比战云更密布。
如今已经到了十二月,这才勉强憋出一点雪,弄得整个城里湿淋淋、黏糊糊的。
这是他们在嘉陵过的第一个冬,他如今倒莫名品出一点老杜《阁夜》的滋味来,什么岁暮阴阳、天涯霜雪之类的悲慨都骤然鲜活,特别是想想“千家闻战伐”
的那一句,真是无限地触目惊心。
初时众人皆因西迁而忧愁恐惧,如今迁移已毕,原来的远虑便成近忧,又从担心安全转到了开始为生计发愁。
徐慎如毕竟借着出身的余荫——虽然他被逐出了家门,但父亲暗中给了他许多遗赠,他又跟徐若柏有经济往来,这时候虽然也很嫌物价腾贵,却总还是衣食很优游的,还能有些宽裕去接济他的朋友。
不过王采荆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前半辈子做学生,后半辈子做教员,父亲是个连赶考的盘缠都拿不出来的穷秀才,一向只指望着工资过活。
这工资一旦追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日子一下就艰辛了起来。
在新政府刚刚建立的时候,股票市场也跟着起来了,他也曾经很不惜代价地赶了一班车,想从交易所里捞两笔横财,未料全部惨淡收场,几乎将本金都赔光,最终只落了亲朋好友一大套“好端端的历史学教授,不是那块料,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的教诲,再也不起这个念头。
考虑到这些,他居然在嘉陵找了个地方很大、当然租金也很贵的住处这件事,就很是使人吃惊了。
蒋瑶山徐慎如和王采荆他们三个人从青年时代起便很亲近,维持着只要有机会便要定期聚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