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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沉背起高父冲出家门，叫花园里的司机快点去开车。

女人临走前，哭花妆容的脸一时狰狞起来，指着范洛狠骂：“我老公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不会好过！”

女人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匆匆忙追出去，带倒了门口的一面古董全身镜。

镜子倒在地上发出立志要震碎天地的一响，支离破碎开来。

范洛空白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发生的那件事的残影，他从头到尾，嘴巴里吐不出一个字眼，发不出一个音节。

世界安静下来了，不管是魔鬼的咆哮，还是碎珠子碰撞的嘈杂，镜子碎开时的嘶吼。

全都消失不见。

范洛迟钝很久，才走出一个步伐。

然后他看见破镜里的世界。

镜子里是他碎裂的样貌，五官扭曲，一个怪物。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张脸从没好看过。

迟来的反应，一时像被点了根火苗的汽油，一下子四散开来。

他身体抖起来，抖得十分厉害，骨头在龇牙咧嘴。

他蹲下了身子，抱着双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怪物在哭，哭得发抖，呜咽抽泣声像是被人拔去羽毛。

高家的阿姨来扫地上的碎片，站在范洛面前，撇起嘴叹了声气，跺跺脚说：“范先生，您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终于知道，这从来不是开门迎接他的地方。

高父送进医院后说是中风，身体彻底不能动，脸也出现短暂性面瘫，嘴巴斜斜歪着，只剩两颗眼珠子能转。

那天下午，天气很好，正好周末，许多大人带着小孩子出来游玩，鸟儿的声音叫得格外好听。

范洛悄悄去医院看了高父，没敢走进去，站在病房门口让门墙挡住身体，探出脑袋望进去。

私人病房设施很好，像在高父自己家一样。

高沉正好去买饭，只剩高母和护工在照顾高父。

高母的说话声还是那么躁响。

她手里捧着一碗稀粥，舀起稀粥送进高父口中，嘴巴跟着不停：“医生说了，也不是完全不能治。

只要做些什么……物理治疗，还是有恢复的希望的。

“还有啊，你别再生儿子的气了。

儿子就是还不懂事。

不过你说说，都二十七岁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都是以前没教过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在美国学了那些洋鬼子的毛病。

他带回来的那个人，那天听陈阿姨说已经赶走了。

要我说那只兔子就是专门干这种的，去勾引有钱的男人，骗了钱就走。

咱们儿子就是不懂事被他给骗了！

这次事情之后，儿子该看清他肚子里兜的坏水了，肯定不会再糊涂。

那只兔子一看图不到钱，到时候就纠缠别人去了。

这事情你就别再记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