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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从竹筏上走下来,上岸时心里不由自主掠过这么一个话题。
这世间唯一的神,生活在通天海的尽头,由鲛族世世代代侍奉。
他有实体吗?他长什么样?
他会痛吗?当年被信徒背弃,鲜血淋漓跪在诛神大阵中央时想的是什么?
夏青不由自主想起通天海那堵高墙来。
他刚来这个世界看《东洲杂谈》,书上说墙是大祭司为了防止鲛族逃蹿所立的,但是夏青觉得,不对,宋归尘没有这个能力在通天海上立一堵墙。
《东洲杂谈》比陵光的话本要真实一点,上面没把景帝描绘得多光明磊落,说景帝以为神就是真龙,觊觎龙肉求长生才率兵进攻通天海的。
和真相也没差多少。
都是贪婪。
夏青进经世殿的书楼,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燕兰渝。
她的静心殿永远浸润在檀香里,久而久之,青色的裙裾都带了些这种味道。
年轻的太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闲闲翻书,光影落在她素静的面容上,鲜红的蔻丹起落间划出淡淡血红。
这算是夏青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见她。
他曾经在摘星楼里怕这个疯女人怕得不行,现在却发现,她在这一百年后兜兜转转的命盘里,也只是蝼蚁。
燕兰渝代表的是人类的权欲、贪婪和野心。
“好孩子,你叫夏青是吗?”
燕兰渝见到他的时候,眯了下眼,似乎是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换上她那副惯常的温婉柔和的笑意来。
“阿雪一直把你藏在宫里,哀家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了,只是没机会。
今日一见,果然生得标志,怪不得能让我从来不近人情的阿雪动心。”
夏青说:“太后娘娘。”
燕兰渝亲切地端坐好,朝他露出一个春风细雨般的笑:“不必多礼,过来坐。
夏青,你会下棋吗?”
她的前面摆放着一个棋盘,旁边熏烟袅袅,白雾移往窗边。
夏青:“我不会。”
燕兰渝跟拉家常般,轻声细语:“你来白子先行吧。”
夏青:“……”
哦差点忘了,这人是什么性格。
夏青随便拿了颗棋,随便放到棋盘正中心。
燕兰渝挽袖,拿起一枚黑子落下,声音轻细:“我最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是做梦。
我昨天又梦到先皇,我跟他说了诛妖之事,先皇喜极而泣,牵着我的手感叹楼家百年的仇终于得报。
我还梦到了阿雪的生母,我说瑶珂,阿雪终于可以摆脱每年三月摘星楼内的折磨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宁,但是瑶珂什么都没说,叹息一声就走了。”
燕兰渝眉眼间笼罩着烟雨般的轻愁,似叹似笑:“还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夏青垂眸下棋,丝毫不为所动。
燕兰渝说:“我现在心里唯一的遗憾就是阿雪还没有孩子。
楼家子嗣单薄,可不能断在他这一脉,夏青,娶个男皇后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让他为了你断绝香火。”
她缓缓说:“你可真的就是千古罪人了。”
夏青平静问道:“太后娘娘,您想我怎么做呢。”
燕兰渝微笑:“乖孩子,我知道你向来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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