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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4页)

谁要听他说呀?

“我找碗筷!”

“我……我管葱!

蒜!

大料!”

阿译现在很茫然和失落,他已经沉默,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和郝兽医,这一群中两个他认为在人品上还可资信任的人。

我便看郝兽医,唯一一个我觉得在人品上还可资信任的人。

“兽医你年纪大,说句公道话……。”

郝兽医瞪着我看了一会,慢慢举起一只手,“……我有油。”

他对着我讶然的神情,老脸有些赧红,“我有油。

我真的有油。

……没办法。

我那儿老多伤员。

真没办法。”

我只好回身看着阿译,现在我们发现我们都不值得信任了,但我的反应快过阿译,我在阿译手伸出一半时已经喊将出来:“粉条子!

我粉条子!”

阿译很失败,脸憋得通红,现实上损失,大义上找回,是他的人生习惯。

“我再说一次,我们得吃白菜猪肉炖粉条,我肯定地说,是因为打了大胜仗,是因为曙光在望,是我们所有袍泽弟兄的光,不是我一个人的光,是因为……”

要麻深谙让生米煮成熟饭的真理,招呼着:“走啦!

我大料啊!”

他跳起来,并顺便推擞着又在欺负又在照料的豆饼,“抓紧了,劈柴啊!”

每个人嘀咕或者不嘀咕着所包下来的那个微不足道的份额,顿做鸟兽散。

郝兽医看见我颇为费劲地起身,拉了我一把,“上我那儿,看看你那腿。”

我严重怀疑他只是给自己找个老腿迈得下的台阶,老头子都没脸去看阿译,忙掉身走开。

我跟着,眼角的侧光里扫见阿译守着他的木牌,守着一个在瞬间便变了质的梦幻。

小上海佬儿还在那念叨:“……因为二十五年前,今天,我出生了。

我今天二十五……。”

没人听,那嘀咕就我听见了。

我从他身边拖过时拍了拍他,拍出他满腹委屈和痛苦的根源,他悲苦甚至悲愤地抱怨:“猪肉,真的不好弄啊。”

关我什么事呢?我拖着腿跟上郝兽医。

别竖太高的理想,那叫给自己挖坑。

今天阿译提出了不切实际的白菜猪肉炖粉条,立刻摔进坑里,还大头朝下——可是那关我什么事呢?

阿译只好守着他的木牌发呆——那是命中注定。

郝兽医的医院很破,是连在破屋子外的一个草棚,破桌子上有些次九流的江湖郎中看了也要拂袖而去的简陋医疗工具,有张架在两条长凳上的竹床,算是手术台,这是此地作为医院的仅有的特质。

破屋没有门,可以看到除了地上铺的稻草之外空无一物,但是躺着昏睡的人——那便算住院部吧?

“脱了。”

地方很破烂,可声音很权威,也是,总得维护。

我脱了,让裤子掉到脚踝上,露着我一直拖着腿走的原因——装死时被日军捅过的大腿早已溃烂,草草纠缠的绷带上不再有血,是脓黄和透明的体液。

郝兽医并未急于检查,而是找了根笤帚进他的住院部。

里边很快传来抽人声和郝兽医喝畜牲一样的喝叱,以及呻吟和“王八操的郝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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