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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又换乘了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只是这条路实在太泥泞了,驴子走起来都深一脚浅一脚的。
等我们赶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然是黄昏了。
村长擦着头上的汗,带着歉意地笑笑说:“康教授,这就是咱们村,挺破的,多少年了也没发展起来,您别见笑啊……要不,咱们先去村委会安排好住宿吧?”
他话里夹杂着浓郁的地方口音,勉强能让人听个明白。
康锦摆摆手说:“没事,住宿倒是不急,先去一趟曹金花家里吧。”
曹金花,这个女人是我们此行的唯一目的。
在来之前,已经有三位心理医生对她束手无策,而曹金花家里也付不起长期在精神病院治疗的费用。
对于一个没有医疗保险的村妇来说,乡财政收入再多也没有闲钱送你看病,只要你不掂着刀乱砍人,那么就算相安无事。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康锦得知了这个情况,他觉得颇有学术研究的价值,就跟乡政府联系了一下,说自己或许能解决这个事情。
乡里当然乐意,就安排村里接待一下,于是康锦就带着我来了。
村长挥鞭呵斥驴子,车子朝村内走去。
我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了,扶着脑袋问:“老师,我怎么听着这里的人说话口音跟王宝强差不多啊?”
“这是河南口音。”
康锦往南边指了指,“瞧,那边就是黄河,很近,过了黄河就是河南省了。
1963年前后,这里整个县还属于河南省,后来因为黄河发水,经常改道,河两边的人为了争地发生过很多次械斗。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中央就把这一片全划归菏泽管辖了。
地是划过来了,可这口音还是以前的。”
村长惊讶地瞅了康锦一眼,继续赶着驴子说:“教授就是教授,真跟平头老百姓不一样,啥都知道!
乡里领导说你是个大学者,让俺好好配合你工作,跟你学习学习……”
康锦笑着摆了摆手:“老哥,太夸张了,我算不上什么大学者,顶多就是个知识分子。
对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介绍一下曹金花的情况?”
“她啊?”
村长皱眉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脑袋,“不知道该咋说,本来好好的,也不知道咋的忽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也没别的,就是她说的话别人一句也听不明白。
乡里不是也派人来看过好几次吗,一点法子都没有。”
曹金花家住村西头,三间破旧的红砖瓦房。
曹金花的丈夫跟一群汉子正蹲在路边吃着晚饭。
鲁西南地区的风俗,晚饭的时候大老爷们儿都会捧着碗蹲在路边吃,一边吃一边唠嗑。
她丈夫看到我们来了急忙放下饭碗,站起来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局促地笑了起来:“来,来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庄稼汉子的形象,四五十岁,背稍有佝偻,眼角的皱纹随着笑容绽放开来,像一道道冲开的沟壑。
我们跟着他朝院门走去,后面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老人小孩都有,还有几个端着饭碗的,一边走一边哧溜。
到了院门口,村长回身摆着手驱赶道:“去!
去!
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吗干吗去!”
几个小孩嬉笑着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