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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仲亨先斩后奏,与北平公开决裂,处决了行凶日商,迫令城中日本商会道歉,令日本人颜面扫地。
一时间民众激越称好,奔走支持,同时却也忧心忡忡,一怕北平高压镇压,与霍仲亨兵戎相见;二怕霍仲亨野心过大,既已宣布三省戒严,下一步便是独立也不奇怪。
如此一来,兵祸再起,其他诸省军阀必定效法霍氏独立,届时又将重现割据混战之祸。
如今,霍仲亨是进是退,是战是和,已成内外关注之焦点。
今晚这一场盛宴,必是精彩无伦,更是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许铮一丝不苟地汇报完毕,霍仲亨皱了眉头,有一下无一下敲着桌子,似乎心不在焉。
许铮看不懂他心思,又不敢问,正自惴惴着,却听他问,“真要学洋人那套么,我怎么想怎么别扭!”
许铮愕然,待反应过来他所指何意,竟扑一声笑出来。
霍仲亨恼怒地瞪过去,不掩尴尬之色,许铮只得强忍笑意,“不别扭,怎么会别扭呢……”
不待他说完,霍仲亨便不自在地挥手嚷道,“行了,就这么办了!
还不去备车!”
天色已暗,时间差不多正好,霍仲亨换好正式军礼服,佩上织金绶带和勋章,腰间马刀佩剑佩枪俱齐,最后戴上雪白手套。
一切就绪,许铮在门口请示可否出发。
霍仲亨颔首,从容步出办公楼,至后楼大厅负手等候念卿。
楼梯上步履声声清脆,霍仲亨抬眼看去,见一个飒爽丽人亭亭走下楼梯,竟穿了全副男装,裁剪精妙的白色条纹小西服,既有英挺之气,又恰到好处地勾出曼妙身廓。
她一头乌黑卷发齐齐梳拢向后,挽做简洁低髻。
素颜不染脂粉,生就一段风流。
【占尽风流】
入暮,厅中华灯渐次亮起,扶梯顶上水晶吊灯投下璀璨光芒,将她婀娜身影映得似真似幻。
霍仲亨凝望阶上的女子,心头却兜上初见她的幕幕光景,穿修女黑袍的她,华服耀眼的她,与眼前素面朝天的她……纷纷叠印在一起。
有一种人是天生的明星,即使不施脂粉,隐于人群,也会有华彩从骨子里透出来。
而他的念卿,恰是这般女子。
霍仲亨欠身一笑,稳稳向她伸出手。
她抿一丝笑意在唇边,并不将手交给他,语声亦清冷,“督军在等谁?”
这话来得奇突,霍仲亨却没有半分迟疑,朗声清晰地回答,“我等的是沈念卿。”
随他语声落地,有纯澈光采从念卿眼底掠过,湛莹的眸子几乎夺去身后灯色。
不错,从此她是洗尽铅华的沈念卿,再不是浮华环绕的云漪。
旁人不明白的心思,唯他能懂,唯有霍仲亨懂得沈念卿——男装素颜非为夺人眼目,只不过,是她挥别过往的一点心迹。
念卿笑了,款款步下阶梯,将手交到霍仲亨掌心,任他将她挽在臂弯。
副官许铮和侍从长郭培中俱是军服鲜亮,率六名高级侍从早已候在门外。
霍仲亨座车的白底红字一号已换为黄底黑字一号'1',警戒车辆在前开道,侍从车辆随后,雪亮车灯齐齐打开,一行车队仪仗鲜明地驶出督军府。
这样的阵仗是念卿不曾见过的,往日她只同他出席非官方的交际场合,而正式宴会上,以她的身份是不合宜的。
念卿静默下去,侧目看窗外景物飞逝,心绪无端迷离。
手上忽觉一暖,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拇指从她光洁修削的手指上摩挲而过,竟停在了无名指上。
念卿心上没来由一紧,回头看他,却见霍仲亨微阖着眼,似在深思又似心不在焉,并未看她一眼。
整天昏睡着,果真是睡迷糊了,竟想到哪里去了。
念卿侧首一笑,仿佛觉得有沙子搀进身体里,粗砺地磨在某处,分不清是不是痛。
下意识去揉眼,却觉出真有沙子,怕是从车窗外吹进来的。
霍仲亨见她低头揉眼,便伸臂揽过她,俯身小心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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