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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只眼,那像怪物,”
老人像为她不值,“你不害怕吗?”
“我不害怕,他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还是他,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改变。”
嘉柔哽咽不止,“我为什么要怕他?他就是他,不是别人。”
“少一只眼,那真的很丑。
好端端的人少一只眼,我见过,像个坍陷的洞口,肌肤萎缩,真的可怖,你青春正好就像昆仑山上的雪莲花一样美丽,为何要惦记一个残缺的人?”
老人不停探究,那口气,像是觉得她傻。
嘉柔想起桓行简的模样,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高高的身形,他衣服上的暗纹,他身上的沉水香气。
这些记忆,无一不例外地带着甜蜜的哀伤。
嘉柔低低地说:“老伯,既然你也有心上人,你就该懂为什么。
这世上,有几人不残缺?又有谁是完满无暇的?”
“你既然这么惦记他,回去找他吧,人生苦短,不要再蹉跎了。”
老人转口劝她,“你要把青春荒废在这边城吗?小娘子,不值得。”
“他也许早忘了我,他跟我不一样,老伯,他不是寻常百姓,他身边有很多很多美丽的姑娘。
那些姑娘,都对他很好,唯独我,对他并不好。”
嘉柔无声揩去泪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一定早忘了我,这样也挺好,我们各自过各自的……”
洛水奔流不息,铜驼街热闹依旧,洛阳的城阙照样巍峨,经纬之下,他还在那座城里,不乏红颜,不乏温柔作伴。
她替人抄《四十二章经》,经里说,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已烧伤过一次,已毁灭过一次,她手执的火,为何依旧不肯熄灭?
就这样罢。
嘉柔慢慢站起身,不肯再说往事:“老伯,你看大夫了吗?要我去替你请个大夫来吗?”
“不用,我的药就在我身上。”
老人从身上摸出个绣囊来,放在几上,“小娘子,这绣囊打了个结,你帮我解开可好,把药取出来。”
绣囊做工还算精致,只是,胡人老汉怎么会有这样的绣囊?
嘉柔脑子里闪过一丝疑问,很快忽略,她拿起来,灵巧的双手穿花蝴蝶般把结打开,手指探进去,摸到什么光滑的物件。
带着人的体温。
这里头,是两样东西。
嘉柔顿时呆住。
一枚狼牙,一块月光玉。
月牙形的狼牙,水滴子一般的月光玉。
她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老人的手抬放到几面上,那是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肌肤纹理泛着光泽。
这双手,执过笔,拿过刀,也紧紧握住了两样贵重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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