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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时候,那时候呀……
现在,在他六十大寿的这一天,她的女儿来了,她是来回报他的……什么叫“献身”
?这才是“献身”
哪!
人,活到了这份上,也算值了。
账是不能还的,有些账必须让它欠着,欠着很好。
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今夜,他没有再听到那“沙拉、沙拉”
的声音,它竟然不再出现了……为此,他也有一点点的遗憾。
呼天成轻轻地拍着脑门,默默地对自己说:练吧,再练练功吧……
夜半时分,呼天成练完功,刚刚躺下打了个盹儿。
突然,那个放在小茶几上的“对讲机”
响了,里边传出了民兵连长呼二豹那急切的呼叫声:“呼伯,呼伯有急事向您汇报,有急事向您汇报!”
呼天成坐了起来,拿起那个“对讲机”
,平静地问:“啥事?说。”
呼二豹在“对讲机”
里迟疑了一下,说:“这事,鳖儿……”
呼天成问:“急事吗?”
呼二豹说:“急事。”
呼天成马上说:“你来吧。”
一个时辰不到,呼二豹手里抓着那部“对讲机”
,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进门就报告说:“呼伯,有人往您脸上抹屎!”
呼天成仍坐在那里,沉静地看了他一眼,批评说:“看你慌哩,慌个啥嘛?啥事儿吧,说清楚。”
呼二豹喘了口气,又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要走……”
呼天成问:“谁要走?往哪儿走?”
呼二豹说:“就是那个愣头青货,二组在面粉厂的那个刘庭玉。
操!
他要脱离集体,要带着老婆孩子走……这不是往您老脸上抹屎是啥?!”
呼天成心里“咯噔”
一下,好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走就让他走嘛,你慌个啥?”
呼二豹一时被激住了,他望着呼天成,张口结舌地说:“这,这……他正收拾东西哪,明儿一早就走了呀!”
呼天成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就在二十天前,省里的一个领导来参观的时候,他还笑着说:“呼家堡没有一个人愿意脱离集体,打都打不走啊!”
那个领导也笑着说:“你们是平原一枝花,富哟!”
可现在,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要走了……这是扇他的脸哪!
呼天成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通知干部们,开个会吧。”
呼二豹应了一声,立时走到院子里,拿着“对讲机”
大声吆喝起来……
一会儿工夫,干部们匆匆赶来了。
等人到齐的时候,呼天成站起身来,望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讨论吧,拿个意见出来……”
说着,却径直走到靠里边的那张草床上,一扭身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