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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过去,哨兵敬着礼,虞啸卿还着礼,一切都似乎还是那么威严,只是恐怕在虞啸卿眼里都已变样。
我们上了车,张立宪仍闷头坐上了司机座,但虞啸卿摊手摊脚把自己放在后座上,于是我只好前座。
我们看着我们面对的山,黑沉沉的林,星光和月光。
虞啸卿:“你们想去哪里?”
我和张立宪互相看了看,但我们都没说话。
他终于学会了询问别人的意见,可我们都答不上来。
于是沉默。
虞啸卿再开口的时候就好像听我们回答过他一样:“是的,我们该坐在这等着看如何枪杀一个好人。”
于是我们就坐等,我们等了很久,还没看见处决,先看见天光放亮。
那个被夜晚洗过地太阳真是干干净净,滇边的晨日沐浴在我们身上,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了金黄。
虞啸卿忽然把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做团长就要在禅达休整。
你愿意去和日军作战,还是做我的团长?”
我:“和日军作战。
那是我的去处。”
虞啸卿轻轻地哈了一声,像是耻笑,又像是赞赏:“你知道吗?问了你们每一个从南天门下来的活人,要去的地方十有八九和你一样。”
我:“……他们人呢?”
虞啸卿:“编进了补充兵力,正往西线路上。”
张立宪:“我也要去和日军作战。”
虞啸卿:“闭嘴。
你必须在我身边。
谁人想做怪胎?我委你以咒骂我的重任。”
张立宪很失落,但我知道他们终于和解,永远不会谅解,但终于和解。
虞啸卿不再说话了,尽管他现在看起来真是很想说话,我们就看着晨光。
我看着清晨,我想着迷龙、兽医、豆饼、所有的死人和我将死的团长,我想希望、活力、善良、幽默、淳良、宽容,他们留给我的,有没有可能一起活在我的身上。
后来张立宪下车去撒野尿,他转了身,跑向一处树丛,都没动裤子就跑了回来。
事到临头就又一回事,他慌里慌张,哭腔哭调:“来了!
来了!”
确实来了,先出来的是行刑队,那他们的靶子也将在随后。
我看见克虏伯也在里边,和别人一样竖端着枪,有炮灰团的人参与行刑以后对唐基地划立场将是很好的说词。
而克虏伯的表情以前有多呆滞,现在还是一样呆滞。
我瞪着他,他也看见了我,我知道在他的眼里我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但他原来有多呆滞,现在还是一样呆滞。
张立宪站在车边,悲痛地发着呆。
虞啸卿在车上抓起一根烟,那还是昨晚张立宪给他时落下的,然后翻身下车,于是张立宪也醒了。
紧跟在他的师座后边。
我没动窝,只是脖子和身子都完全拧向将死之人会出来地方向。
我没有勇气靠近。
那家伙终于出来了,被审问我的那些便衣们押着,还有唐基,唐基离他很远地和人说着话,平淡得倒好像送客一般,看见我们时他也没什么惊讶——一定是早有人告诉他了。
而死啦死啦现在终于着好了正装。
着得散漫,像他一向以来一样,从来就不会好好扣上颈根下的扣子。
虞啸卿便顶在那小队人马的锋头撞了过去,什么也没说,把那根烟几乎捅到了死啦死啦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