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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又看了一眼玄悯,用一种冷静得让人心慌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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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江松山数十里的一座寺庙里,一个面孔里融着少年气的小沙弥正盘腿坐在窗边看经书,正要翻页,屋外陡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小沙弥搁下经书,伸头探出窗外望了一眼。
他们这座寺庙依山而建,是方圆十里内的最高处。
从他这角度,依稀可以望见遥遥远处还有一座山,山前临着浩荡江水,山上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寺庙。
这黑云和雷电来得莫名,半点儿预兆也无,好似这老天爷忽然伤了心,闹起了脾气。
黑云层层滚滚,仅是眨眼之间便从天这一头,一直罩到了天的那一头,压抑而低垂,仿佛就重重地压在屋顶上,伸手便能探到一般。
小沙弥看着觉得古怪又稀奇,当真伸手想去探一下,然而手指还没伸直,大雨便倏然落了下来。
这雨真是大极了,大得连远处的山都看不清了,只隐隐能看见那孤寺的一抹淡影。
小沙弥的手被雨水打得生疼,灰布僧衣的袖口当即湿透了,黏在小臂上。
湿透的衣袖裹在身上自然不会舒服,但是小沙弥却没在意,只愣愣地看着瓢泼大雨。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雨大得活似宣泄,看得人莫名心生难过,好像也被那黑云兜住一般,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年纪尚小,久居山间,甚少会生出这种毫无来由的情绪,只忽而想到了方才看的经书,里头有一句他理解不了的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1]
他看着这大雨默默出了好久的神,直到师兄进来叮嘱他关窗。
“师兄,我方才见着前头那座山寺有人。”
小沙弥抬手指了指大雨之中淡如青烟的山影,回头说道。
“你那是什么招子,能瞧见那么远的地方有人?”
师兄哭笑不得,又道,“不会的,那是大泽寺,出了名的鬼寺,荒了不知多少年了,哪来的人影。”
“我真瞧见了,还没下雨时瞧见的,穿着白衣,又将将好站在塔顶,只是再看时已经杳无踪影了。”
小沙弥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约莫是说着说着便想到什么孤魂野鬼上去了。
其实不用师兄说,他也知道那孤零零的寺庙是大泽寺。
他小时候听师兄们提过两句,说许久以前,兴许是一百多年又兴许是两百多年前,有一个从南疆来的少年人在大泽寺剃了发,还未受戒,大泽寺突逢雷火,一众僧人俱亡于大火,以至于民间私下里提起大泽寺,除了叹惋之外,便是议论那南疆少年约莫是个克人克己的灾星。
十来年后,有人说曾在松江山间看见过一个白衣僧人,在大泽寺荒废的庙门前捡了一个被弃的婴孩离开。
看见白衣僧人的樵夫信誓旦旦地说,那僧人挽起袖摆,露出的手腕上有南疆那边才有的图腾。
而数十年后,同样又有人在松江山间见到了一个白衣僧人,当然,这次那僧人并未挽起袖摆,自然也看不着那腕子上是否有什么图腾,但那僧人同样在山间捡了个孩童离开。
当然,这些传言因为俱不可考,便没有广泛流传开去,到如今,约莫只有同大泽寺遥遥相望的这所寺庙里偶尔有人会提起了。
小沙弥记得当初师兄跟他说起时,还颇为好笑地提到:师父以前同我讲过,最离谱的一个传言还说,那南疆来的少年就是那白衣僧人,而那白衣僧人,就是后来的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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