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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莞。”
极轻的一声,带些许释然。
“嗯?”
姜莞见苏明妩迟迟不开口,预要离开,没想到被叫住,回过头不自觉应道。
苏明妩敛眸,斜过身吃力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她悉心留在身边的芙蓉玉,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姜莞犹豫地接过,皱眉开口:“要我帮你还给太子殿下?”
苏明妩摇摇头,缓道:“能不能将这,扔了,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能扔出凉州。”
“我嫌脏。”
短短三个字,仿佛吸干了苏明妩胸腔残留的所有生的气息。
她喉口瞬间涌上一汩腥甜,恍惚间,苏明妩开始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受。
没有不甘,没有恨,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一生,认真想来全是她自找的磨难,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姜菀这才察觉不对,攥着玉佩折身冲上来抱住她:“苏明妩!”
“你醒醒!”
然而苏明妩耳觉已失,唇边滋出再也遮掩不住的血水,一口气上不来,眼睑终于安稳合了下去...
***
苏明妩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飘在湖面的浅波里翻腾,周身酸疼,想醒却醒不来,直到听见绿萤抽抽噎噎的哭声。
哎,看来,她这是还没死成呢?
好渴...
苏明妩张了张口,“绿萤,我想喝,喝——”
水。
“王妃,避子汤就快煮好能喝,您,您可千万别再寻死了!”
避子汤?是她听错还是绿萤说错。
她嫁进雍凉王府后,前两年行房生怕怀符栾的孩子,次次喝,喝坏了身子,后来不用喝都难怀,符栾反而再也没碰过她。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绿萤怎么现在给她避子汤喝...
而且,她哪用得着寻死呐,痨症还不够折腾她的麽。
苏明妩心里揣着一丝不解,慢吞吞睁开眼,平静略微有点木然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而后转为惊诧,噫,眼前的这些...
贴了喜字的紫色暖薰笼,绣着鸳鸯的红绫裳,还有头顶的大片轻罗帐,这不是洞房花烛夜的布置吗?
蹲在床前的绿萤还是那个绿萤,就是留着垂挂髻,十二三岁初见时的稚气打扮。
苏明妩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想,她忍着酸疼起身看向绿萤,不自知地焦急询道:“如今是何年,昨日是何日。”
绿萤眼角还挂着泪珠,咻咻鼻子,很快答道:“庆安二十二年,昨日东宫和王府同日大婚,是这七年里最好的黄道吉日,二月初六。”
“所以,今日是二月初七?”
绿萤被这古怪问题问的不知所措,王妃不会是方才急坏脑子了吧,她小心翼翼地道:“是。
今日是二月初七。”
苏明妩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青葱,纤细娇嫩,不显病态,她翻来覆去的揉捏,直到捏疼了,后知后觉的狂喜涌入心头。
绿萤绞着衣角,看着自家王妃的奇怪举动,来不及细思,她被拥进了个香软怀抱。
苏明妩又是哭又是笑,伏在她肩头,“我回来了,绿萤,我们都回来了。”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她回来了。
一切都来得及重来,这辈子,她终于来得及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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