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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问是不是每天下地,他们含含糊糊地说:“没许唬儿。”
烧锅集体户的房子过去住地主的儿子,后来给赶跑了,听说在更北的荒甸子上开一块土地种麦子,睡三角形的草窝棚,整晚上听着狼围住窝棚叫。
杨小华下乡的时候,这房子已经空了两年,后墙已经下陷,经过了几个冬夏,房子更陈旧了。
队长找到锦绣公社去说:“具体户坍了顶,可别怪我们没朝上汇报。”
公社书记说:“你想咋的,直说吧。”
队长的想法是烧锅不想再留知识青年。
公社书记说:“全国家的大事业,你们一个屯想不收就不收?”
烧锅的队长推着破旧的自行车离开公社,队长叹气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陈晓克说:“牛,走吧。”
他去牵牛鼻绳的时候,杨小华很明显地靠近他,用矮小的身体隔开小刘。
杨小华说:“有没有什么消息?”
陈晓克想:女人这东西真温暖呵。
陈晓克说:“每年都是割了庄稼才有消息。”
杨小华又问:“征兵呢?”
陈晓克低下去,看着杨小华的额头。
杨小华说:“是我弟,他插到这户快两年了,男的好走。
走一个是一个。”
陈晓克说:“有消息,我务必告诉你,哪怕从马脖子山专门下来一趟。”
牛车又吱吱叫着上了旱道,一些翅膀很薄的白色粉蝶翩翩地围着牛的两只耳朵飞,这些生在1975年又会死在1975年的小生物,飞得多轻灵。
天上满是云彩了,陈晓克又躺在牛车上说:“小刘,你看刚才这个女的,杨小华。
以前是多好看的小姑娘,人不经造(折腾),七年,成了秋天的干巴菜叶子。”
小刘拉动两条又沉又酸的腿,不说话,拨开眼前乱纷纷的粉蝶们。
杨小华的笱箕里再没有杂物,她仍旧看着地平线。
她不知道她弟弟杨小勇和金榜他们能不能在粽子节这天回集体户。
跟随牛车走了一段的粉蝶又飞回来,在半空中欣赏那些冬天的大头鞋。
杨小华想:能哭出声来多好。
杨小华没见过早死的母亲,父亲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年,枕头边摆着不够洁净的小便器,这个和蔼的中学看门人瘫痪了。
按规定,他可以留一个孩子在身边,但是,他听说,这种留城的人只能安排在街道的小工厂,缝手套或者糊纸盒,而从知青里招工可能进有宽阔大门高墙的国营大工厂,学习锻造或者钳工等手艺。
他对女儿说:“咬咬牙,七年都过来了,让你弟下到你那儿,你管着他。
他先抽回来最好,你凭年头儿了能回来。
爸求你啦。”
父亲身上盖着棉门帘那么僵硬的棉被,他问女儿:“今年评上先进没?”
杨小华说:“评上了,奖状都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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