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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知青回忆插队前的事情,把几条袜子连接起来,代表胡同,红芸豆粒代表人,演示了几场知名的红卫兵巷战。
两个人又跳到地上较量摔跤。
没有人愿意做裁判,甚至连观战都不想,他们说懒得扭脖子,谁输谁赢都是一回事。
沈振生把红芸豆们均匀地排列在枕头上,街头少年满胡同扔砖头的时候,沈振生已经有一杆长枪了。
后来,这间住了几个活人的屋子静得越来越空,像座冰宫。
没人睡踏实也没人说话,只有干咳、叹气、打鼾、抽鼻子这些自然的响声。
有人下地去,在厨房的水缸里砍了一块冰,拿进来响脆地嚼。
谁也不想和谁说话。
沈振生想:我们是冬眠的动物。
他直坐起来,好像想抗拒点什么。
沈振生又想:有一本带字的书多好,把眼睛脑子都占上,哪怕一本字典。
沈振生坐着睡过了晚上,窗外有了暖色的光,一个知青拿枚硬币,把窗上的霜刮薄,他说:“天晴了!”
沈振生穿了修补过的棉裤,裆里厚实多了。
现在,他想出去,外屋的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门板和门框结结实实冻住。
沈振生找到斧头,冰碴四溅,斧刃凿冰的响声迟缓而顽强地散布向田野,没有遮拦,白茫茫地沿着晶莹的雪线滑过去。
门突然一闪,完全敞开了。
沈振生感觉他是掉进了另外的世界,天蓝得吓人,深不可测。
大地因为太洁白而不真实地升浮起来。
知青们都出来,伸展着躺酸了的腰。
他们看着沈振生的脸说:“你成了白胡子老爷爷了!”
沈振生拿油亮的袖子,抚弄脸,发现人是在一场大雪里苍老的。
这个时候,天的边缘上跑着一个人,是背着粪筐的农民逻辑。
知青们喊:“逻辑!”
想把他从天边那地方给喊下来。
91.乌鸦看着人的游戏
冬天,最快乐的是乌鸦,稀疏的秃树给它们压得又黑又沉。
几十户人家的屯子都消失在雪里,而乌鸦们只要扇着翅膀飞,就摆脱了雪。
它们还在寂静无声中突然集体大叫,好像要发生了不得的大事情。
没有人愿意理这些黑东西,连捡不着粪的农民都不去抬头看落乌鸦的树,他宁愿生闷气。
偶尔一条狗叫,乌鸦一团一团飞起来,转去停靠几米以外的另一棵树。
荒甸子屯的集体户现在没一个女知青,也没有她们发疯以后待在城里的消息。
男知青说:“剩了几条和尚在乡下受清风。”
他们躺在炕上,总听见队里的会计拨算盘珠,另外有一个声音唱出“1”
“3”
“5”
“7”
等数字,唱的音儿很长很凄凉。
知青们说:“算吧,从春到秋,挣不出一双大头鞋钱。”
和集体户相连的农民家里变成了手工作坊,女人在炕上编炕席,男人用一把特制的小刀剖开高粱秸,飞快地刮掉内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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