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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算来算去,总过不了箫娘的手,她也有些不高兴。
但转念又想,虽没有现银子,可那些要紧的料子首饰头面乃至粮油,哪样不能典银子?想捞钱,有的是法子……
于是从他怀里端起腰,高高兴兴朝那边墙上递一递下巴,“泠哥儿他爹死后,一应东西就到了他手上,我的身契当时没来得及到衙门换户书,在他那里。”
仇九晋暗忖片刻,拔座起来,“我去管他买回你的身契。”
这厢走到正屋,箫娘看了茶,请席泠出来,退避出去,两个人便在上首对坐。
仇九晋预备了个二十两的整锭子,搁在案上,含笑拱手,“箫娘当初在吴家,听说是令尊八两银子买到家来,这近一年,劳烦贵家照料,这里二十两,不成敬意,请席翁笑纳。”
冷风打帘子两面缝隙里窜进来,这屋里没点炭,吹得人寒噤噤的。
席泠噙着抹冷冰冰的笑,把那锭子瞟一眼,“抱歉,家父虽有些不成样,可学生这里,是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道理。”
仇九晋料着不简单,刻意将笑脸又和善几分,“席翁是嫌银子少?不妨事,我今日只带了这个散碎,席翁只管张口,明日我再使小厮送来。”
席泠深陷的眼窝淡乜,有些漫不经心的轻蔑之意,“我提醒仇官人一句,你可护不了她周全。”
稍稍琢磨,仇九晋只当他是拈酸吃醋之语,把衣摆弹一弹,翘起腿,同样泄出个蔑笑,“听说席翁是得罪了定安侯虞家的小公子,才被赵大人免了教谕之职。
我家虽与定安侯府无甚往来,可这等小事,还说得上话。
席翁或肯出让身契,不日必能官复原职。”
近暮晚,残阳从残旧的窗户里穿透进来,把席泠的脸映得神秘莫测,“看来仇官人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不卖。”
见他油盐不进,仇九晋只好拔座起来,背着身将在肩头打了个拱手,打帘子出去,在院中将始末告诉箫娘。
箫娘扭头望一望卧房紧阖的窗,爬了半壁火红的残阳,看着就觉得暖洋洋的。
这暖洋洋的和煦里,又生出些难言的酸楚浓愁,五味芜杂地淤结在肺腑内。
可扒着翻一翻,唯独没有生气。
第30章吹愁去(十)
夜来风霜重,偶有折枝声,除了这些,万籁俱静。
月亮悬在低墙上,压着瓦上的雪,白成一片。
席泠没烧完的晚饭,箫娘接着去烧来,摆在正屋里,两个人岑寂着吃过,箫娘就预备睡了,从头至尾没提过身契的事情。
西厢比正屋暖了许多,席泠自己不烧炭,寻出来的那个破旧炭盆,只搁在箫娘屋里。
箫娘此刻就撑坐在床沿,一双嫩白的脚丫子泡在个木盆里,热气蒸腾,发得她浑身骨头都有些软,好像她是一株嫩芽,想开花。
偶然哗啦啦的水声吸引席泠的目光,他站在门前,往她白馥馥的脚瞥一眼,又端正地收回去,“抱歉,我不晓得你在洗脚。”
“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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