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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朱槿曾绘过一幅远古神像，据说是位灰飞已久的上古尊神，倒是有几分他的影子。

印象中那些神仙的造像总是塑得像谁借了他们钱八辈子没还清那样冷酷无情。

可几步开外闲散安坐的青年，脸上虽没什么特别神态，眼中却像自然而然就含着那么一味笑，即便穿着严肃的白衣，看起来也是懒洋洋。

我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系统地、从上到下地打量一名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同时在脑子里急速反应，这个东东，他到底是个人还是个花还是个别的什么？

月光之下，如缓行溪流的白沙之上，青年执了把白玉壶稳稳地往杯中倒酒，并未抬头，声音里却含着笑：&ldo;夜阑人静，殿下是循着酒香过来的，还是微臣？&rdo;

话罢已将两只玉杯都满上，抬起头来，脸上果然是一派似笑非笑表情。

他叫我殿下，看来是认识我，但总觉得……重点不在这里，他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冒犯我的话。

我想问他，你是谁，更想问他，你是什么，可问出口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成了：&ldo;你是谁的什么？&rdo;

我被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搞得愣了一下。

他却不以为意，只是脸上笑意更深，懒洋洋地抬了抬手：&ldo;你过来。

&rdo;

我戒备地后退一步，低头想了想：&ldo;……我不过来。

&rdo;

话刚落地，看到他已站到面前，身形修长挺拔，一只手撑着我身后的巨石，一只手轻轻松松搭在我肩上，那张好看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我屏住呼吸害怕地闭上眼睛，他却停下来，靠着我耳边低笑道：&ldo;我是谁的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想我是谁的什么？&rdo;

声音轻得像一碰就会碎似的，扫在我耳尖，应该是立刻泛上红意，我整个人都僵了，突然明白过来：&ldo;你是在调戏我吧？&rdo;握紧手中的酒壶，为了尽可能地避开他，简直要和背后的巨石融为一体，但想想又觉得委屈：&ldo;我又不认识你，你调戏我做什么？&rdo;

在想象中，这样不留情面的斥责一定会触怒他，搞得他拂袖就走。

但令人想不通的是，他不但没生气，手指凉悠悠的反而抬起我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许久，道：&ldo;臣与殿下可是见过多次了，殿下说不认得臣……&rdo;他笑了笑，笑得又温柔又甜蜜：&ldo;是在逗着臣玩儿吗？&rdo;

我生生打了个哆嗦，本能地觉得不能点头，可又很糊涂，虽然是这样好看的一个……东东，或者正因他长得这样好看，回溯以往记忆，我才更加确信自己从不曾见过他。

如果真的见过，一定也是他还没长开的时候。

他多半是自行领悟出我确实没有逗着他玩儿，凉凉提醒道：&ldo;第一次有幸相见，还是在栖白山的国寺外，殿下刚进完香……&rdo;

寥寥数言一下触动埋在岁月里的一根深弦，我蓦然抬头，震惊地看着他，这白衣白裳的倜傥公子，难道是……

他放开我：&ldo;记起来了？&rdo;

我已迫不及待唤出他的名字：&ldo;流苏？你是流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