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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濮阳缨踉踉跄跄地走过已是荒寂一片的宫学长廊,看着濮阳绎手捧玉令,从宫学掌尊僵冷的尸身边退开。
“掌尊大人遗言说,世间本无万世永存之基业,天地不仁,自当顺势,不必强求。
他传承此令于我,只是留念而已。
如今已无君上可以尽忠,我们这些夜凌子也只能好好地活下去,何须一直心怀仇怨?”
濮阳缨扶着廊柱喘息,臂间墨桢花绣如同火烧,“君上未能脱此大难,以至血脉断绝,都是因为大梁封了我们的生路。
可你身为夜凌子,身为掌令人,却跟我说不该复仇?”
“爹娘故去,我知道哥哥心里与我一样难过。
但迁怒大梁不仅站不住脚,更是于事无补。
夜凌宫学已散,君上和掌尊大人临终前也并无复仇之念,我绝不会违逆他们的意思,更不会执此玉令召返任何人。
哥哥还是放下这样的念头,看清眼前的现实吧。”
其他的话都可以忍,但这一句……他绝对、绝对不能容忍。
明明他才是这世上看得最清、看得最透的人,将他逐出夜凌宫学是掌尊大人最大的错误,而这错误必须要被修正,不惜任何代价。
濮阳绎将玉令放入怀中,在他面前转过了身。
接下来的动作变得多么容易,只需拔出短剑,刺入弟弟毫无防备的后心,鲜血瞬间就能顺着剑槽涌出,浸透他的手掌。
弟弟临死前推在他肩上的那一掌几乎震碎了骨髓,但最终的赢家依然是他。
濮阳缨弯腰呛咳出声,肩骨上的灼痛似乎已沁入肺脉,但是没关系,他已经炼出了霜骨,捕到了玄螭,缠绵已三十年的旧伤,很快就能治愈。
“师父,师父您没事吧?”
韩彦闻声从岩室外奔了进来,轻轻给他捶敲背心。
濮阳缨重新直起身,缓步走向岩室中光线最暗的角落。
这里有一处天然凸出的石台,台面上放着一方木箱,箱顶无盖,蒙着一层青纱,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两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正警觉地竖着三角形的蛇头。
韩彦在一旁凑趣地道:“这两条玄螭胃口真好,徒儿才喂过没多久,怎么又像是饿了?”
濮阳缨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一转头,看见洞口垂帘被掀开,渭无忌大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了?彦儿不是刚刚才跟我说过,金陵城并没有新的消息吗?”
渭无忌躬身行了礼,低声道:“不是京城,是附近几个县府传来的消息……”
“附近县府?”
“是。
大梁皇帝从卫山派出医官,自周边调集了大量的白茵草,正在送往京城……大概这两天,就能送到了……”
濮阳缨怔怔地站了片刻,突然暴怒地将一旁装着玄螭饵食的铜碗打飞了出去,厉声道:“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大梁的夜秦旧档中并没有记载药方,无论是朝廷的太医,还是外头的林奚,就算他们医术再好,也不可能在堆尸如山之前找到最有效的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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