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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生活。
如果我坚持不懈,我一定可以继承一把椅子和一张地毯;继承萨里郡[3]的一处地产,那里有别的商人将会不胜艳羡的玻璃房,和罕见的针叶树、甜瓜或者花木。
“然而我仍然保留着我的小阁楼。
在那儿我经常翻阅平装的小开本书;在那儿我常常望着雨点闪闪地落在房瓦上,直到最后使那些房瓦像警察的雨衣一样闪光发亮;在那儿我可以看到穷人们的房子的破旧窗户;可以看到精瘦的猫,或某个准备上街头去拉客、正对着一面有裂纹的镜子挤眉弄眼修饰面容的妓女。
罗达有时也会到那儿去,因为我们是恋人。
“珀西瓦尔已经死了(他死在埃及;他死在希腊;所有的死归根到底是一种死)。
苏珊已经有了孩子;奈维尔迅速地爬上了显赫的高位。
生命在流逝。
云朵在我们的房屋上方持续不断地发生变幻。
我干干这个,干干那个,然后又是干干这个,再干干那个。
随着我们有时聚会、有时分别,我们都渐渐有了互不相同的气度,养成了互不相同的做事习惯。
然而,倘若我不把这些印迹牢牢地留住,并且把潜伏在我身上的那许多不同的人物糅合成一个人,存在于此时此地,而非像漫卷远方的纷飞雪花一样转瞬即逝;而且在穿过办公室的时候向约翰逊小姐询问一下有关电影的情况,并且喝上一杯茶,接过一片我最爱吃的饼干,倘若不是这样,我准会飘落如雪,消融磨灭。
“不过每当到了六点钟,我就会向穿制服的看门人碰碰我的帽子以示致意,由于我特别渴望被人家接纳,所以我总是表现得特别殷勤多礼;然后,我就把衣服的钮扣扣得严严实实,弓着腰,顶着风,挣扎着往前走,我的下巴被风吹得发青,两只眼睛直流泪水;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希望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女打字员依偎在我的膝上;我会想起我最喜欢的饭菜是动物的肝和熏猪肉;于是,我就想拐到河边,到那些狭窄的胡同里去,那里有一些常见的小酒店,胡同的尽头可以看见那些过往的船影,女人们也常在那种地方开战。
但是我很快就恢复理智,我提醒自己跟普朗蒂斯约定在四点钟会面,跟埃雷斯约定在四点半。
斧子必须砍在木头上;橡树必须被劈进树心。
世事的重负压在我的肩上。
这里有钢笔和纸张;在放在铁丝筐里的信件上我要签上我的名字,我,我,还是我。”
“夏天到了,然后是冬天,”
苏珊说,“季节周而复始。
梨子长得饱满圆熟,从树上纷纷掉落下来。
一片枯叶贴在上面。
可是水汽使窗户变得迷蒙起来。
我坐在炉火边,望着壶里的水在滚沸。
透过窗户上淌下来的一道道的水汽,我可以看见那棵梨树。
“睡吧,睡吧,我总是低声哼着,不管是在夏天还是在冬天,在五月还是在十一月。
我哼着催眠曲——我从来哼不成调子,也从来听不到音乐,只除了那些乡村的音乐,比如狗的吠叫,铃的叮当声,或是车轮碾过砾石的嘎嘎声。
我在炉火旁边哼着我的歌儿,犹如海滩上一只年代久远的老贝壳正在低声细语。
睡吧,睡吧,我哼着;我要用自己的声音来提防有人弄响牛奶罐,开枪打白嘴鸦或射击兔子而弄出声音,或者无论如何也要告诫他们不能把这种破坏性的震惊带到这只柳条摇篮的旁边,把蜷缩着躺在粉红色罩被底下的娇嫩肢体给惊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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