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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过一辈子。
最后,身体会背叛的,这种痛苦会变得忍无可忍,最后,透明物体就会从巨大的冷泉中涌出。
绝望型读者(特别是绝望型诗歌读者,这种人令人无法忍受,相信我说的)最终的结局就是离书而去。
他最终必然会成为一个平庸的绝望者。
他也许会恢复正常!
然后,作为恢复再生过程的一部分,他开始逐渐回归——感觉就像裹在襁褓里,就像在溶化了的镇静剂的疾雨之下——回归到我所谓的为冷静、平和的读者创作的文学作品上来,坚定地把头脑扛在自己肩上。
这就是所谓(被我称为,如果没有别人这样说的话)从青春期到成人的过渡。
我不是说一个人如果成了头脑冷静的读者就不再阅读为绝望者写的书了。
他肯定还会读的!
尤其是如果这种东西写得不错、文雅,或者朋友推荐给他的话。
但是,最终,这种东西会让他厌倦的!
归根结底,那种悔恨文学、充满了利器和遭到凌迟的救世主的作品,不会刺伤他的心脏,就像平心静气的作品,精心构思的作品,技术完美的作品不会刺伤他的心脏一样。
我总是对他们这样说。
我总是告诫他们。
我给他们看技术完美的作品。
我警告他们注意那些危险。
不要把自己的心血耗尽了!
谦卑些!
亲自去探索,亲自在陌生的土地上迷失!
但是要有一根指南线,哪怕这线用面包屑或白色石子构成!
然而我疯了,我被他们逼疯了,被我的女儿们,被劳拉?达米安逼疯了,所以他们不听我的。
第二部荒野侦探(23)
华金?巴塞乌斯?阿马拉尔,正行走在美国中西部一所大学校园里,1977年 2月。
不,不,不,当然不是。
那个叫贝拉诺的男孩人非常好,特别懂礼貌,绝非满怀敌意。
1975年我到墨西哥来发布——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我翻译的庞德《诗章》,这本书在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顺便说一下,那一版非常漂亮,由华金?默蒂斯出版),贝拉诺和朋友们来参加这个活动,随后,这点很重要,他们留下来跟我交谈,陪同我(如果你初来乍到某种意义上是个外国的城市,你对这种事儿会很感动的),我们来到一家酒吧,我忘了具体是哪家了,肯定是在城区,在贝拉斯美术馆附近,我们谈论庞德一直谈到很晚。
换句话说,我在发布会上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没有看到墨西哥诗歌界著名人物的面孔(如果有人来的话,我也认不出来,我很抱歉这样说),我只看到那些孩子们,那些充满了渴望、理想主义的孩子们,你明白吗?作为一个外国人,我很欣赏这点。
我们都聊了些什么?当然是聊这位大师了,聊了他在伊丽莎白精神病院的时候,聊到那个叫费诺罗萨[1]费诺罗萨(Ernest Francisco Fenollosa,1853—1908),美国东方学家、美学家,深入研究东西方文明、语言和诗,庞德受到他的理论影响,曾在《诗章》中使用汉字。
[1]的怪人,聊了汉朝、隋朝的诗歌,聊了刘向、董仲舒、王丕、陶潜(陶渊明,365—427)的诗歌,聊了唐朝、韩愈(768—824)、孟浩然(689—740)、王维(699—759)、李白(701—762)、杜甫(712—770)、白居易(772—846),聊了明朝、清朝、毛泽东——换句话说,聊了些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关于庞德的事儿,甚至连那位大师也不知道的事儿,因为他最熟悉的还是欧洲文学,不过,庞德能够深入到那种谜一般的语言中,这足以表明他的力量何其巨大、好奇心何其广泛,我说得对吗?他对人性是何等坚信不疑,你说对吗?我们还谈了普罗旺斯的诗人们,那些普普通通的诗人,你知道,如安诺杰?丹尼尔、伯特兰?德?博恩、吉劳特?德?波尼尔、赫弗雷?鲁德尔、吉列姆?德?伯克达、马卡布鲁、伯纳特?德?本塔多恩、瑞玛特?德?瓦凯拉斯、库西的城堡主人、杰出的克雷蒂安?德?特罗亚,我们谈了清新诗体流行时代的意大利、但丁的挚友们,如大家经常提到的西诺?达皮斯托亚、基多?卡瓦尔坎蒂、基多?基尼泽尔利、西科?安吉奥列里、加尼?阿尔法尼、迪诺?弗雷斯科鲍尔迪,但是我们主要谈论的还是那位大师,在英国时期的庞德,在巴黎时期的庞德,在拉帕罗时期的庞德,在伊丽莎白精神病院时期的庞德,从意大利回来后的庞德,在死亡边缘的庞德……
后来怎么了?老一套。
我们要求结账。
他们坚持说我一分钱都不用掏,不过我毅然拒绝了。
我也曾年轻过,我知道在那个年龄维持生活有多么艰难,尤其是,如果你还是个诗人的话,所以,我把钱放在桌上,那些钱足够付我们所有的消费了(我们总共有十个人:包括年轻的贝拉诺和他的八个朋友,其中有两个漂亮女孩,很不幸我忘了她们的名字,然后还包括我),可是,既然我想到了此事就不妨说一说,这是那天晚上发生的惟一离奇的事儿,他们拿起钱又还给我,我把钱放回桌上,他们又还给我,后来我说,孩子们,我跟学生们出去喝酒或者可乐(哈哈),我从不让他们付账,我动情地(我爱我的学生,想当然地以为他们会回馈这份感情的)发表了一番小小演说,可他们却说:想都不要想,先生,就这样:想都不要想,先生,那一刹那,我破译(如果我能够的话)这个含义丰富的句子时,观察着他们的脸,七个男孩和两个漂亮女孩,我想:不,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学生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当时他们那么彬彬有礼,那么善良,可我还是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