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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在晴朗无云的天空中闪耀着光辉,他背起包裹,打开大门。
十年前,这个地区还能见到成群的饿狗在狩猎,近几年则看不到了,可他依然保持警惕,每次走上大街时都要随身携带一把手枪。
阳光闪亮,反射的光辉刺得他双眼生疼,身上却感受不到半点儿热量。
尽管宇宙尘埃带已经掠过太阳系,太阳的光线看起来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可它的热力早已被洗劫一空。
没有人知道世界气候回暖需要十年还是一千年,人类文明早已赶往南方去寻找一片新天地,希望在那里,“夏天”
一词不再是空洞的笑谈。
最近几场雪把道路堆得满满当当,但米尔沃德教授没费多少力气就走到了托特纳姆法院路。
有时,他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挣扎着穿过雪地,还记得有一年,他在一座巨大的混凝土瞭望塔里被困了整整九个月。
有些大楼的屋顶堆满沉重的积雪,房檐上挂着一排排冰溜子,仿佛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尽量远离这样的房子,一直往北走,终于来到他要找的商店。
空洞洞的窗口上方,商店的招牌文字依然醒目——“詹金斯父子店,专营无线电与电气产品、专业电视设备”
。
经由屋顶一处破口,积雪已经堆进了店铺,不过楼上的小房间仍和十二年前他最后一次拜访时一模一样,桌子上还摆着全波段无线电收音机。
他曾在这里度过一段孤独的日子,直至所有希望化为乌有,空空如也的罐头盒随意丢弃在地板上,默默诉说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再经历一次同样的考验。
米尔沃德教授挥手拂去《业余无线电手册(1968年版)》上的雪末,这本书曾指导过他这个无线电门外汉。
试验仪表和电池还躺在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令他欣慰的是,有些电池还能用。
他翻遍仓库,接好必要的电源线,尽其所能检查了收音机。
他准备好了。
很遗憾,他永远没法向无线电制造商表达他的谢意了。
扬声器里传来微弱的嘶嘶声,唤醒了他关于BBC的回忆,只是从九点新闻播报到交响音乐会,所有与这个世界相关的事物都已如梦消散。
他的心情变得烦躁,情绪无法控制,他迅速搜遍所有波段,但广播中除了没完没了的嘶嘶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一点令人失望,但仅此而已——他明白,真正的考验要等到晚上。
在这期间,他还得搜刮附近的商店,寻找任何有用之物。
他返回楼上小屋时,天色已近黄昏。
太阳下山后,在他头顶上方一百英里高处,脆弱稀薄、无形无质的赫维赛德层[24]将会向外围朝着群星方向扩张。
于是数百万年间,每到夜晚,它便会成倍发挥功效,可人类直到半个世纪前才学会如何对其加以利用,比如,向世界各地发送或仇恨或和平的信息,与他人共谈凡尘琐事,演奏一曲曾经名为“不朽”
的乐章……
带着无限的耐心,米尔沃德教授开始慢慢调试短波波段,二三十年前,这些波段里还充斥着嘈杂的惊叫声和混乱的摩尔斯电码。
他仔细地听着,随着时间流逝,心中怀抱的渺茫希望渐渐消失。
城市本身一片沉寂,仿佛一度喧嚣的以太海洋,只有从半个世界以外传来的模糊的雷暴声打破了死寂。
人类已经遗弃了最后的征服之地。
午夜过后,电池电量耗尽。
米尔沃德教授再也没有心情继续搜寻,于是蜷缩在毛皮大衣里,心烦意乱地睡了。
他心想,虽说没能证明他的计划可行,可也没能证明不可行呀,这倒给了他一些安慰。
第二天,他开始往回走,毫无热度的阳光笼罩在荒凉的白色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