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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页）

&esp;&esp;她怀着侥幸爬到了疾禅房，在廊庑底下听见里头在说话，是了疾在哄元崇吃饭。

元崇虽然年纪小，到了李家，也像懂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总有些拘束似的。

&esp;&esp;难得今番胡搅蛮缠的任性，一个劲地推碗，“二叔，没有肉，不要吃。”

&esp;&esp;月贞藏在窗畔偷瞄，见了疾将元崇抱在怀内耐心哄着，“偶尔吃些素斋对身子是好的。

你说二叔长得高，就是吃素的缘故。”

&esp;&esp;“亏得你有这耐心。”

月贞嘻嘻笑着，捉裙进屋，迎面向元崇瞪圆了眼，“你不吃这个，夜里可别嚷饿，就是嚷也没吃的给你。

我可不是陈阿嫂，凡事都将就着你。”

&esp;&esp;元崇一见她，将小小的身子往了疾胸膛里贴近，“二叔，你瞧，母亲追到这里来打我。”

&esp;&esp;了疾低下头笑，“你母亲不是来打你的。”

&esp;&esp;这屋子虽然宽敞，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正面墙上绘着佛像，底下案上供着香炉，左右两面结挂着鹅黄缎帷帐。

左首罩屏内是一间小厅，堆了满面墙的书，安放一张矮几，几个蒲团，了疾抱着元崇在几后席地而坐。

&esp;&esp;右首罩屏内则是简洁的床与榻，两边槛窗大开，借着几缕黄昏天色，还未掌灯。

&esp;&esp;月贞顾盼一圈，走到矮几前跪坐着，“这就是你的精舍？真是不明白你，好好的福不享，偏要窝在这里过这样冷清的日子。”

&esp;&esp;“与风为伴，与木为邻，冷清么？”

了疾笑笑，放下元崇，就着桌上的一壶热茶给她倒了一盅，“大嫂是喜欢热闹的人。”

&esp;&esp;月贞端起茶乜他一眼，嘴角总是噙着笑，“热热闹闹的难道不好？像你似的，什么与风为伴与木为邻，修行这么多年，不也还是肉体凡胎，没修成神么？”

&esp;&esp;“我修行不为成神。”

&esp;&esp;“那是为什么？”

&esp;&esp;“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esp;&esp;月贞因问：“四大是什么？”

&esp;&esp;“天地水火。”

&esp;&esp;“噢，那六根又怎么解？”

&esp;&esp;了疾以为她对佛法起了兴致，一壁替她添茶，一壁耐心解说：“六根是说眼跟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末那。

以六根触六尘，色，声，香，味，触，法。

修行的目的，不外乎是为超脱这六尘。”

&esp;&esp;月贞抿着唇上的茶渍剔他一眼，“既然四大皆空，你怎的又要吃饭吃茶？可见这‘空’是自欺欺人的话。”

&esp;&esp;“这四大皆空的意思，是说顺应自然，放下执念。”

&esp;&esp;“执念又是什么？”

&esp;&esp;月贞撑起身去掌灯。

在供案上寻见青灯一盏，她擎着回来，搁在矮几上。

周遭都沉入深重的蓝色里，窗外的林木花枝在昏暝的蓝里像一笔勾出的水墨画，小小一簇火苗在这样的情境里显得分外温暖。

&esp;&esp;橘红的火光碾过了疾的眼皮，照得他轮廓也格外温柔，月贞看迷了眼，索性支颐着下巴撑在几上，“你说呀，什么才叫执念？”

&esp;&esp;了疾把眼皮稍稍垂避下去，捻动手里的持珠，“对不可逆，不可改之事过分坚持，就是执念。”

&esp;&esp;“不坚持一下，又怎么能知道它是不可逆不可改的呢？”

&esp;&esp;他“吭”

了声，把脑袋转向别处，心里咚咚敲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

看见元崇在拿供案上的木鱼，他趁势扭转谈机，“崇儿，木鱼可碰不得，敲了它大了可就娶不了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