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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了疾只得去搬出炉子点炭瀹茶，避在罩屏外，守着炉上的铜壶阖眼打坐。

月贞坐在那里看他，忽然不屑地笑了声，语气却平和，“你连看也不敢看我，有什么能耐？”

&esp;&esp;了疾睁开眼，自嘲地微笑，“我什么能耐也没有，不过是个寻常人。”

&esp;&esp;月贞哼了声，“寻常人？寻常人都跟你似的，装得无欲无求？我看不见得，你比寻常人还无能，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敢拿正眼看，还妄想修行。”

&esp;&esp;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月贞冷笑道：“你看看你的心，我不信里头没有我。

只是你不敢承认，你怕认了没法子收场。”

&esp;&esp;炉子了蹦着火星，噼噼啪啪的，屋外落了雪，凌乱的雪在漆黑的夜色里打转，婆婆娑娑，没有规矩，但终归是要落地的。

&esp;&esp;“下雪了。”

了疾说。

&esp;&esp;月贞被激怒，冷眼射过来，“你连我的话也不敢接！

你胆小如鼠，不是个男人！”

&esp;&esp;了疾也不免有些愤怒起来，“你也晓得凡事要收场。

如何收场？谁替你收场？你想没想过？靠你那百无一用的哥哥还是你那病病殃殃的老娘？还是你指望凭你这点无知无畏的天真就能横行世间？或是你指望我来收场。

我要是也无能为力呢？”

&esp;&esp;他冷静地给她讲道理，也坦率地承认着自己无能，“无所不能，手眼通天的男人，那是故事里写的。

动则便是三元及月贞。”

&esp;&esp;他说得轻巧，可是章月贞爱上了一个人，添了桩心事，心事牵牵缠缠，就成了复杂的章月贞。

她胡乱搽干脸，掉过身来抽抽鼻子，“那你也吃一盅，咱们以茶代酒，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esp;&esp;了疾睇着她苦笑一下，走出罩屏那头去拿他常日用的茶盅。

月贞眼色一冷，带着报复的意思，趁此功夫把怀揣的药粉抖进壶内摇匀。

&esp;&esp;只待二人吃过茶，了疾催促，“快回去吧，你屋里睡着人，仔细醒了看不见你起疑。”

&esp;&esp;月贞借故捱延，“你听，雪下得正大呢，我来时也没披件斗篷。”

&esp;&esp;“我找一件袈裟给你。”

&esp;&esp;月贞冷笑道：“你糊涂了，披了你的袈裟回去，明日人问起，我怎么说？”

&esp;&esp;了疾只好避到那头罩屏内，坐在榻上，也点上盏灯捧着经书看。

月贞似乎是真心悔过了，在那头不讲话，低着脑袋细数裙上的皱褶。

&esp;&esp;那皱褶像一柄泥金扇的皱褶，发出“嗑哧嗑哧”

的声音，是在数时间。

屋檐上的雪化成水，“滴答滴答”

坠地，都是在倒数光阴。

&esp;&esp;他在一滴一滴的时间里忍不住偷看她。

看一眼就少一眼了，自己说出去的话，自己要身先力行，才能说服她听话。

&esp;&esp;这时间因为是最后的，渐渐就变得急迫，潮热，难耐。

他觉得有些坐不住，汉译的经书似乎又变作梵文，化为一个个眼花缭乱的符号，看也看不进去。

只得丢下书立起身来，在榻前慢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