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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5页）

&esp;&esp;想得烦了，不欲去想，思绪稍转，又想到了疾身上。

&esp;&esp;自南屏山回来，霜太太使家下人送了些东西去给他，回来问小厮，“鹤年有没有什么话捎带回来？”

&esp;&esp;小厮摇摇头，“二爷没什么话，就说不要惦记他，他年前必定回来。

叫小的给老爷并二位太太请安，又问各房里的哥哥嫂子好。

对，还问咱们崇小爷的事，天冷了，请贞大嫂子费心替崇小爷添衣裳。”

&esp;&esp;当时阖家女人都在霜太太屋里坐着，霜太太笑着抱怨，“鹤年与崇儿这孩子像是有缘。

唉，他要是会打算，也想着本本分分回家来娶妻生子，倒能做个好父亲。”

&esp;&esp;月贞听见，心绪芜杂，一时不知是恼是恨，是酸是苦，是愧是怨？是她使了些下作手段，才使两个人走到如斯境地，仿佛他们之间似有似无的一点情愫真就烟消云散了。

&esp;&esp;但真还如从前，又令人抓耳挠腮的心痒，欲断难断，欲和难和。

&esp;&esp;眼下的结局是她一手造成的，虽然愧疚，却不后悔。

是他说的，凡事总要有个收场，那就是她为这一段情收场的方式。

&esp;&esp;此刻想来，仍是有些惘然感伤。

&esp;&esp;恰好那蒋文兴骑在马上躬下腰来打了下帘子，“贞大嫂，你看是往哪里走？”

&esp;&esp;月贞探出头去，迷惘地向街头张望，一时不知是走到哪里来了，因为年关，人像发了洪水，这条街那条巷，来势汹汹，奔腾翻涌。

&esp;&esp;她感到些伶俜恐慌，好容易眼神定下来，朝那条破旧的岔道上一指，“那条街上，门头挂着红色招牌的那家。”

&esp;&esp;一行人转过去，又是腥气冲天的窄街，两边歪斜的屋舍，残砖败瓦，断壁颓垣。

铺子也齐全，药铺粮油铺料子铺，药是拿独活充当归，卖不识货的乡下人；粮里掺了砂，买回去还要细细拣，拣也拣不干净，吃一碗饭硌十来回牙，渐渐吃惯了，哪日没有，倒要抱怨这顿饭吃得没意思；

&esp;&esp;至于卖料子的，那料子经不得晒，晒得久了，“哧啦”

一声，触目惊心。

&esp;&esp;前头又是各色摊贩，卖菜蔬的，卖鸡鸭鱼肉的，接近年关，又凭空多出来好些卖脂粉绢花手帕的，那些玩意颜色因为过分鲜亮，像是浸了毒。

&esp;&esp;这种地方的气味是埋在蒋文兴的脑子里的，一嗅，便是铺天盖地的记忆，叫他厌恶。

但正也是因为熟，使他看月贞也开始感到两分亲昵，好像他们是零落异地的两个不相熟的小同乡。

&esp;&esp;比同旁人，竟也有些惺惺相惜。

&esp;&esp;自寺里归家，也在园子里撞见过月贞几回，他背地里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寻味。

知道她一个寡妇暗中不轨，是霪。

况且她新婚之夜就死了丈夫，还是个姑娘。

这姑娘经历了人事，就能有些不一样了，更霪。

&esp;&esp;因此他寻味的目光里也带着些霪色，企图找出月贞身上不同往常的痕迹。

&esp;&esp;然而月贞还是那个月贞，小心谨慎里还是掩不住的机灵气，一双眼睛除了新添一缕哀色，仍然灵动俏皮。

那俏皮也含着无奈，似乎是一种放逐，一种攥在手里的安慰。

&esp;&esp;到了地方，月贞领着元崇下轿，蒋文兴吩咐小厮往门里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