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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第4页）

&esp;&esp;月贞没说话，走去给自己倒了盅茶，把炕桌搬回原处，坐在了对面。

蜡烛燃烬了一半，白白耗费了半夜的光景。

三更的天，月亮越攀越高，光铺在半张炕桌上，几如在中间结了一层薄霜，边上的两个人都缄默着，止步不前。

&esp;&esp;她想到与了疾之间时常的沉默，和这有些相似，又不大一样。

和了疾的沉默，是一种无能无力到无话可说。

和蒋文兴的沉默，是一种躲避，怕开口说。

&esp;&esp;她能从蒋文兴眼中偶然泄露的一点真实情绪断定，他恐怕是有些假戏真做的嫌疑。

虽然从未讲明过，可她一真以为彼此都是有默契的，他们之间不过一场游戏。

她是遵循规则的。

&esp;&esp;其实这规则说起来，还是他蒋文兴制定的，他比她还应当遵循。

毕竟在这种事上，到底是男人占的便宜多，女人担的风险更大，他应当心满意足乃至沾沾自喜。

&esp;&esp;可人总少不得犯贱，想的与做的背道而驰。

他默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放过她，“那就是嫌礼重囖？”

&esp;&esp;逼得月贞只是笑笑，“不是礼重礼轻的事情，又不是非要不可，我又不缺镯子戴。

你拿去退了，把银子攒下来，你不是一心想在钱塘置办房子么？”

&esp;&esp;说完，两个人都觉着有些造化弄人的意思。

&esp;&esp;蒋文兴沉默须臾，咬着嘴皮子点点头，“成，倒替我省检出一笔开销，回头你可别怨我连份贺礼也不送你。”

&esp;&esp;“不会的，”

月贞望着他笑笑，“不会的。”

&esp;&esp;烛光仿佛陡地膨大，她的面孔在昏沉的光线中渐渐变得杳渺了。

蒋文兴拣起那只镯子揣回怀内，坐了半刻，就说要走。

&esp;&esp;月贞立起身来，没有留不留的意思，只是纯粹的疑问，“你不在这里睡？”

&esp;&esp;他转回一张笑脸，“这两日给你拜寿的人多，只怕有来得太早的撞上。”

&esp;&esp;“噢，也是。”

月贞送他到外间，把门轻轻阖上，暗里松了口气。

&esp;&esp;蒋文兴有蒋文兴的好处，带给她做女人的快乐，这快乐是用不着去考虑后路的，只需要放肆去享受，天不亮便各奔东西，也不必牵肠挂肚。

这快乐纯粹是肉体上的快乐，简单，纯粹。

&esp;&esp;她偶然也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放荡？简直不是个正经妇人。

但将自己放在其他人当中比对比对，又觉得人总有走岔路的时候，不是这一条就是那一条，谁比谁雅洁高尚？

&esp;&esp;她抱着渠大爷的牌位笑问：“你说是不是？”

&esp;&esp;渠大爷自然没法子答她，回应她的，不过是吟蛩鸦啼，一片死寂。

&esp;&esp;没两日，便是一场热闹压过这片死寂。

因为孝中，未请外客，就是两宅里的人聚在一处看戏吃酒。

巧兰用了两分心思，请的不是家中常听的班子，换了个新鲜班子，戏也是新鲜戏，叫什么《南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