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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第1页)

&esp;&esp;这话题终于被提起,自打那天他认下这个孩子,他们就再没说过这话。

芸娘情愿他忽略它,连她自己也想忽略,他却格外悉心地照顾着它。

&esp;&esp;眼下他郑重地说起来,就是表示他不计较的意思。

芸娘翻过身,盯着他看,渐渐看得泪眼朦胧。

她应当感动,可感动太过,就成了终生难偿的债。

&esp;&esp;她愈发羞愧难当,摇了摇头,“不要管他,他命大得很,死不了的。”

嗓子里含着哭腔,柔柔的,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esp;&esp;霖桥伸出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笑着说:“哪有你这样狠心的娘?岫哥前日还来问我,他是不是要添个弟弟了。”

&esp;&esp;芸娘觉得讽刺,她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她由衷要生的。

她自嘲地笑笑,“我对不住岫哥。”

却不说对不住霖桥,因为这三个字分量太轻,不足够表示她的愧疚。

&esp;&esp;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把脸贴在枕上,重重地呼出口气,又笑一下,“你去忙你的吧,用不着守着我,我好好的。”

&esp;&esp;霖桥本来也有一堆事忙,但仍不放心,俯低了看她的脸色,“真是好好的?我看你像是有哪里不舒服,脸色白得很。”

&esp;&esp;芸娘露着半只干涩的眼睛,里头满是无奈的笑,“经过这一桩事,谁的脸色能好得起来?你放心去吧。”

&esp;&esp;“那你睡一会,晚饭时候我就回来。”

&esp;&esp;他把薄衾罩在她身上,芸娘觉得是盖了一身的沉痛,她望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朝那背影跪下去。

她哭着,不知是哭他还是哭自己,千头万绪,没有哪处清晰,反倒越来越混沌了。

&esp;&esp;次日月贞来看她,见她的脸色比当日在琴太太屋里还惨淡,吓了一跳,忙问她是不是身上哪里不好。

&esp;&esp;她请月贞榻上坐,笑意散淡地道:“你没生过孩子不知道,怀胎到后头都是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大了嚜,就把娘的精气神都吸了去。”

&esp;&esp;月贞听她讲得好像肚子里不是个人,是个妖怪。

不过她没经验,只能信她的话,便劝,“那你多吃些啊。

我见听说虽然太太不叫厨房里给你做好饭好菜,霖二爷却是天天在外头给你捎带好的回来吃。

这就够了,太太肯定心里有气,你也不要指望她能周到待你。”

&esp;&esp;“我哪里还敢有此奢望?”

芸娘一壁说,一壁将窗户推开。

&esp;&esp;今番又是阴雨不断,一下雨风就含着凉意。

院里的下人都在廊下坐着,给芸娘陪嫁的妈妈与秋雁是独坐在另一边的,和这家里原本的下人浊泾清渭。

芸娘知道,她们是受了她的牵连,所以最近连服侍她也似带着些怨气,总没个好脸。

&esp;&esp;她掉过眼来,看见月贞就有些想哭,“现如今也就只有你还肯来看我。”

&esp;&esp;月贞摆摆手,意为不要她谢,也不要她哭,“我前几日也不敢来,估摸着这两日太太的气大约是消了些才敢来的。

听说二老爷来了信,捎了话说太太替惠歌瞧中的那户官家,人家也像是有意,只是没明讲。

她这两日忙着预备中秋的礼送到京去给人家,没功夫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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