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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张金芳!
忘了拖油瓶的腊宝!
忘了临走前才出生的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他跟在八斤的身后,一直走到干涸的湖边,才想起那孩子名叫端午。
他是端午节时出生的。
张金芳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厨房里坐着吃饭。
身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花布包裹。
腊宝似乎突然就长高了,粗布上衣改作成的裤子已经吊在身上,露出了一大截小腿。
他张着嘴,嘴里塞满了白米饭,正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张金芳的眼睛被西风吹得红红的,也不看他,抱着孩子,把嚼烂的饭吐在汤匙里,再喂给手中的端午。
谭功达朝母子俩走过去,拨开军大衣的衣领,用手指弹了弹孩子圆嘟嘟的小脸。
那孩子一下就笑了。
张金芳用胳膊捅了捅他,满脸不高兴地说:“哎哎哎,你先去洗个手好不好?满手的尘土,小心迷了孩子的眼睛。”
谭功达赶紧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走到屋角的水缸边,舀水洗手,却听见张金芳在背后冷笑了一声,道:
“嗬!
你一个人在这过得挺美的嘛,怪不得半年多了也不给家里写个信,白花花的米饭不说,还有甲鱼汤喝。”
八斤听张金芳这么说,赶紧“嘿嘿”
地笑了两声,解释道:“白米饭倒是不假。
这个甲鱼汤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你这回来,正赶上我们这儿围湖造田,湖底的水抽干了,鱼多得吃不完,吃得我和老谭都腻烦了,眼睛鼻子里边都是鱼。”
随后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只脸盆,又道:“我今天早晨在湖底转了转,不一会的工夫,就捉了这么一大盆泥鳅。
晚上我给你们烤泥鳅吃。”
说完,仍是笑眯眯的走了。
谭功达并不急着吃饭,而是从上衣口袋里夹出一只瘪塌塌的烟来,用手捏了捏,点上火。
半年多没见面,他和张金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张金芳的神色看上去也不太对,眼泡都肿了,不像是给风吹的。
腊宝吃完了饭,就蹲在地上,去拨弄那盆子泥鳅去了。
“你怎么忽然就来了?”
谭功达讪讪地说。
张金芳把眼睛一瞪,不耐烦地道:“我不来,都霜降了,你哪来的衣服过冬呀?”
谭功达没有吱声。
他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霜降一过,天就该下雪了。
也不知道姚佩佩身上有冬衣没有?问题是,他现在也不能肯定佩佩还在不在临泽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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